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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果仙和她的师傅们

2016-07-28 发表|来源:中国晋剧艺术网|作者:张浩
图为丁果仙 1965年

山西省已故著名晋剧大师丁果仙,在她40多年的艺术生涯中,为广大戏迷观众,奉献了一台又一台优秀的戏剧节目。年老的观众,特别是“圈儿里”的一些人,一谈到丁果仙唱的《打金枝》《空城计》《卖画劈门》《蝴蝶杯》《芦花》《四进士》《花子拾金》《八件衣》……无不拍掌叫绝!

丁果仙唱戏,极其严谨认真。每句台词、念白;每个动作、表情,唱、念、做、表,丝丝入扣,样样到位。使人听了或看了她的戏感到是一种极大的享受,大呼过瘾!

放前观众称她为果子红”“山西梆子须生泰斗”“山西梆子须生大王”。新中国成立后观众称她为“晋“著剧表演艺术家”人民的艺术家”。总之都不离谱!

有人评价说,丁派艺术是山西晋剧发展史上的一座里程碑。我很认同这个结论。它不仅仅是一座里程碑,而且还是千千万万戏迷心目中的一座厚重丰碑。试想,一位高官、一名贤士卸职离任,今天离去,明天就可能有人顶上来;而像丁果仙这样久经磨炼锻造出来的艺术家,能一日之间呼之欲出吗?

丁果仙的优秀,不仅在获得巨大成就的艺术上,更在人品道德上,特别是她对师长的尊敬,也是后人学习的楷模。丁果仙学戏,正式拜过老艺人刘喜则、孙竹林为师。两位师傅各有绝招。刘喜则虽是乞丐艺人,但他为丁果仙的出师,也曾起五更熬半夜,费了不少心血。比如丁果仙唱的开门戏《花子拾金》,就是刘喜则手把手、一字一句教她唱会的。孙竹林则和刘喜则不同。他不仅为人正派,而且精通各种戏路,在当时是省城太原的一大名角。丁果仙从他身上学了不少东西,如“唱、念、做、打;手、眼、身、法、步”这些基本功,都得益于孙竹林这位名师的指导。

丁果仙向孙竹林学戏,大致算起来也就十二三年。但就在这短暂的十几年中,丁果仙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孙竹林对晋剧那严谨而又执著的精神,极大地影响了丁果仙一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丁果仙善解人意,是个知恩必报的人。在她名震并州、誉满三晋,成为全国的大名角以后,她也没有忘记恩师孙竹林。孙竹林晚年体弱多病,家境也不十分富裕。每逢中秋、过年,丁果仙都要亲自或托人礼拜恩师,并告知老人:“有什么难处尽管说话,奉养照顾恩师是我一生的重责。”这重情重义的举动,深深地感动着孙竹林老人……

丁果仙在太原显露才艺后,迅速南下晋中一带搭班。其间,她结识了当时名震三晋的“盖天红”“说书红”“狮子黑”“三儿生”等名角。在梨园界,丁果仙为人谦虚,不管任何人,只要对方年岁大,她都称其为师。为此,上述几个名角在艺术上都乐于指点丁果仙。其中,最突出的是“说书红”高文翰。

高文翰,自幼坐科学艺。他能演文生、武生、老生多种角色,后来以演须生功架戏为主。他演的《斩黄袍》《哭灵堂》《三疑计》《皇逼宫》《击鼓骂曹》等戏,深受观众欢迎。“说书红”弟子很多,有“高门九英”之说。在丁果仙的请求下,半路投师,“说书红”能收她为“过门”弟子,实属破格。1929年的一个晚上,“说书红”和丁果仙分乘两辆轿车,在月色映照下赶台口。一个叫英英的小姑娘坐在车辕边,两手紧紧地抱着“说书红”心爱的一只小狗。夜静更深时,小姑娘渐入梦乡,手一松,小狗掉入车下。随之一声惨叫,小狗被车轮碾死了。此时,小姑娘也掉到车下痛哭起来。“说书红”目视爱犬死去,他发怒了!跳下车就动手打英英姑娘。丁果仙闻讯赶来,急忙劝阻道:“高师傅,你老不必生气,小狗没了再买一只,要紧的是赶快看看英英姑娘跌伤了没有!”事后,“说书红”当着别人称赞丁果仙道:“看人家果子,虽然年纪轻轻初涉江湖,但为人处事却比咱知理!”1945年日寇投降后,“说书红”已经衰老,他想退出剧坛返乡。这事让丁果仙知道了,急忙相劝:“高师傅,你就留在剧院吧,能演啥就演个啥。养老问题我负责!短钱花你就吭声,保你饿不着冻不着。”

在丁果仙的劝解下,“说书红”安下心不走了,晚年继续指导丁果仙排戏。丁果仙演的看家戏《双罗衫》《四进士》《清风亭》等,都是“说书红”晚年施教于她的。丁果仙和启蒙师傅刘喜则的故事,同样感人。有一天,丁果仙正在前台唱《空城计》。突然,几个大汉从旁门闯进后台。一个黑胡子大汉喊道:“谁是这里的班主,我们有事找他说话!”后台“掌事”:“丁有事先给我说。”那大汉喊道:“给你说管什么用听说丁老板就是班主我们找她!”不一会儿丁果仙唱完《空城计》回到后台。她一见乱糟糟的情景就问:“咋回事?快说!”掌事正要开口那大汉接过话又喊道:“丁老板你有个叫刘喜则的师傅吧?”丁果仙点头。大汉又道:“他吸大烟欠了我们烟馆一笔钱!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就是不还欠款。今天我们教训别打了!钱一定能还我还不起还有我徒弟丁果仙!

丁果仙听后急问:“俺师傅刘喜则在哪?”那大汉一挥手:“快把烟鬼提来!”不一会,刘喜则被提来了——他骨瘦如柴、面色灰暗,身披一张麻袋片,脚穿一双露脚趾头的烂布鞋。刘喜则一见丁果仙,就急忙弯腰道:“果子,让他们打死我吧!这丢人现眼的,师傅真不该麻烦你呀!”后台掌事见此情景,急忙插话道:“你快滚出去,丁老板哪有你这等师傅!她的师傅是大名鼎鼎的孙竹林。”丁果仙冷静地思索了一下,急忙上前扶起刘喜则说:“起来起来!咋混成这样?先说欠他们多少钱?”刘喜则低着头没敢开口。那大汉道:“先后总共欠烟款34块大洋!”丁果仙问:“师傅有这么多吗?”刘喜则吞吞吐吐地说:“有!去了烟馆十几次就欠下这么多。”丁果仙对前来要钱的大汉道:“现时身上没带钱明天晚上开戏之前你来找我所欠款一律都还清!”大汉们心满意足地离开后台走了。丁果仙对刘喜则嘘寒问暖不仅给他吃了饭、洗了澡换上新衣服而且收留他落脚在自己身边步入正常人的生活。

丁果仙还有一个知交长辈“狮子黑”乔国瑞。乔国瑞是梨园界的一位资深老者。他戏路广、功底扎实,晋剧、昆曲、京戏,都能拿出几个像样的戏来。1938年乔国瑞由晋中来到太原,和丁果仙等众多名演员搭班唱戏。在长期的合作中,乔国瑞的人品戏德,很受丁果仙赞许。丁果仙常对别人说:“演戏要有戏德,要像乔国瑞老先生一样,本本分分做人,规规矩矩演戏!”

乔国瑞老先生不但戏唱得好,还很有正义感。他的儿子乔荣华、女儿乔喜云,积极参加我党的地下革命工作,他不但不反对,还出主意掩护他们的活动。当年为给解放区军民购买布匹、食盐、纸张、火柴等紧缺物资,他的几个儿女经常化装出没在城乡之间。儿子乔荣华在一次执行任务中英勇牺牲,女儿乔喜云被阎军乱棍活活打死。之后,太原阎锡山的特警指挥处,以“私通共匪嫌疑犯”为由,把乔国瑞老先生投进监狱,每日重刑拷打,生命在垂危之中!闻讯后,丁果仙心如刀绞。她四处奔波,花钱打点搭救。最后取得福盛隆、德诚号两家铺店连保后,才迫使敌人释放了乔国瑞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