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沪剧《挑山女人》的艺术呈现与人性挖掘

2017-05-23 发表|来源:山西戏剧网|作者:闫晓伟
资料图 安志义/摄

沪剧《挑山女人》是由上海宝山沪剧艺术传承中心排演的一出艺术精品。该剧自2012年首演以来,精湛的演员表演以及精细的舞台呈现使获奖无数,2016年,沪剧《挑山女人》成为国家艺术基金2016年度传播交流推广项目。

沪剧《挑山女人》讲述的是安徽齐云山脚下,王美英丧夫后,独自“挑山”养家的故事。编剧李莉通过对主角王美英“儿媳”、“母亲”、“恋人”的三重身份深入刻画,将一个孝顺、无私、勤劳坚韧的女性形象展现出来。

一、“死亡”的架构

在沪剧《挑山女人》中,编剧李莉借“死亡”元素,用艺术的方式为观众架构出一个有关“死亡”的故事。

“死亡”元素推动了沪剧《挑山女人》的剧情发展。

青春貌美的王美英与同窗李华喜结良缘,不料几年后,李华却撒手西去。王美英“悲惨”的命运卷轴伴随着丈夫的“死亡”而徐徐展开:婆婆怨恨自己“克夫”而断绝往来;独自担负培养三个幼子(女)的重担;“替”丈夫完成“挑山”的工作……

在独自“挑山”艰苦的岁月中,王美英认识了善良勤劳的成子强,二人像是艰苦生活中的两盏明灯,摇曳呼应,惺惺相惜。多年后,将子女培养成才的王美英却收到恋人成子强的“死”讯。“死亡”洗劫了王美英的情感世界,成为王美英的苦难。王美英何去何从,成为剧尾创作者抛给观众最大的思考……

其次,“死亡”元素成为剧中情绪的爆点,在爆点中,人物形象更加鲜活。

“哭”是人的一种情绪,戏剧中人物的“哭”既是主体的情绪宣泄,也是戏剧整体的情绪起伏。在沪剧《挑山女人》中,王美英的“哭”是其面对苦难生活的情绪表达,也是整个故事的情绪节奏。在剧中,“哭”伴随着“死亡”元素,一咏三叹,层层递进,成为故事的情绪爆点。

沪剧《挑山女人》中,王美英总共“哭”过三次:丈夫去世、幺妹“弃学”、恋人离去,而这三个事件背后的能指则与“死亡”有关。丈夫的死亡暗指失去依靠的王美英“生活的死亡”;将子女培养成才是王美英与丈夫共同的理想,幺妹“弃学”宣告王美英“理想的死亡”;与恋人成子强的忠贞相守是王美英的情感寄托,恋人的死亡象征着王美英“情感的死亡”。

“生活的死亡”——“理想的死亡”——“情感的死亡”成为沪剧《挑山女人》中的情绪节奏,也成为王美英的生存环境。在死亡的边缘,观众看到的是王美英作为女人的孤独与艰辛,同样,在冰冷“死亡”间踽踽前行的王美英更像是死亡悬崖边上盛开着的花,孤独而娇艳。

二、内敛的意境

沪剧《挑山女人》中,王美英挑山时,磕坏了商家的鸡蛋,为减小王美英的损失,善良的成子强借“给瘫痪老母买鸡蛋”的由,主动买走鸡蛋;每年除夕夜,成子强都会悄悄给王美英送一碗红烧肉;当看到成子强扁担上的七个“等”字时,王美英放声痛哭……《挑山女人》中“爱情线”的草蛇灰线,言简意赅,却也意境无穷。

《挑山女人》中的“爱情线”虽然所费笔墨不多,但在整部剧的情绪方面,却与剧中的“亲情线”形成了理论意义上的对立:婆婆暗中作梗(亲情线)、子女“以死相逼”(亲情线)使王美英与成子强的感情(爱情线)难得正果。剧尾,成子强死讯传来,预示着“爱情线”的失败,却也将故事的情绪推到高潮:王美英失声痛哭,撕心裂肺。成子强扁担上的七个“等”字,将一个忠贞坚守的男人呈现出来。王美英的悲伤绝望,观众感同身受,唏嘘不已。

当伤心的成子强对王美英说“那这根扁担,我先拿走了”时,王美英一边使劲揉搓绳子,一边淡淡说“哎”。当成子强说“美英,保重”时,王美英一边使劲揉搓绳子,一边淡淡说:“哎”。王美英言语的轻描淡写与其手上的奋力揉搓形成了强烈的视听反差——海面的静默与海下的暗流涌动,这种反差是东方式的“此时无声胜有声”,是内敛与含蓄极富意境之美的,而这种意境中,王美英的坚强,深刻而感人。

王美英与成子强没有山盟海誓,没有热烈相拥,甚至连成子强唯一一次的勇敢表白都草草收场,但就是这样简单的爱情背后却承载着十几年的忠贞相伴。沪剧《挑山女人》中爱情的甜蜜和无奈、生活的美好和残酷,在东方美学的独特神韵中静静流淌。

三、平凡的崇高

王美英是一名普通的中国妇女,但她也比普通人经历着更多的苦难:丈夫早亡、婆婆刁难、子女年幼、恋人离去……面对这些苦难,王美英痛苦纠结、失落绝望。她也曾抱着幼子在亡夫坟前痛哭,她也曾将落在孩子脸上的巴掌打在自己脸上,她也曾想一死了之……王美英面对苦难时,有着任何一个普通人在都会有的想法。

但是,王美英最终还是坚持下来了:含辛茹苦地将孩子们培养成才、始终如一地孝敬老人、为了子女将自己的感情隐藏起来。日复一日风雨兼程,在所有苦难的夹缝中,王美英踽踽前行。戏曲结尾,得知恋人7年忠贞的守候,看着恋人遗留下来的扁担,王美英失声痛哭,,她唯一的情感寄托化为了云烟。痛哭之后,王美英拿起扁担,毅然挑山——生活再苦,日子还得继续,重要的是坚定不移的走下去。

从平凡的王美英身上,我们看到了平凡的自己,但透过王美英的坚持与顽强,我们看到的是真正的崇高。这种崇高是苦难中的坚持不懈,是默默无言中的逆风前行。这种崇高不是神的救赎,不是道德制高点的俯视,而是一种“人谓之人”的品德与精神,是苦难岁月中的明灯——坚持与无畏。这种崇高令人敬畏,更令人振奋。

当然,任何一部艺术作品都有其不完善的一面,沪剧《挑山女人》也有不足之处,如对子女性格的刻画过于扁平,如剧中结尾王美英说孩子考上大学是自己与丈夫的共同心愿,但在整部剧中并未做任何铺垫,也未描写在日常生活中自己在学习方面对孩子的影响。但是,瑕不掩瑜,作为一部写“人”的戏剧,沪剧《挑山女人》带给观众的思考或许会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