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戏曲在海上丝绸之路的传播
2021-03-24 发表|来源:中国文化报|作者:康海玲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文化自信的三大源泉之一,也是文化自信的底气之所在。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文化自信是更基础、更广泛、更深厚的自信。”新形势下坚定文化自信,必须倚重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强力支撑,既要从中国本土寻找传承已久的文化资源,也要挖掘流传到海外的文化资源,从国内和国外两个维度共同讲好中国故事。作为世界戏剧史、文化史建设的一支重要的力量,戏曲不仅在中国本土发展繁荣,还传播到海外国家和地区。海上丝绸之路既是经贸交流的大动脉,又是文化艺术传播的大通道,中国戏曲主要经由这条海路走向世界,建构“艺术中华”交流网络。
东南亚是海上丝绸之路的重要枢纽,是海外“艺术中华”的重镇,也是戏曲海外传播历史最长、规模最大、成就最高的地区。中华戏曲在东南亚,不仅保留了中华的文化基因,也经历了本土化过程。从民族艺术看,它属于中华民族艺术,在全球华人艺术整体格局中占有一席之地。从国别艺术看,它姓“新”“马”“泰”等,属于外国艺术,是东南亚各国多元文化版图中特异的一支。
多国传播,促进了中国与东南亚戏剧发展
东南亚与中国山水相连、血脉相亲,戏剧在命运共同体建设和民心相通方面具有无可替代的优势。中华戏曲由移民传播到东南亚,多国戏剧资源汇聚在一起,共绘海上丝绸之路沿线戏剧大美图景,也为新时代中国与东南亚戏剧的建设提供了得天独厚的条件。
中华戏曲传播到东南亚,得力于华侨华人。离开人这个传播的社会主体,戏曲的海上丝绸之路之旅就无从谈起。人口迁徙是文化传播的重要途径,按照东南亚研究专家庄国土先生的划分,从17世纪初至今,中国人移居东南亚出现四次浪潮,华人社会的形成与壮大为中华戏曲的传播提供了先决条件。东南亚是中国海外移民分布最集中、数量最庞大的地区,据《2009年海外华侨华人概述》一书记载,截至2007年底,世界华侨华人总数为4543万,其中,东南亚地区的华侨华人就有3348.6万,约占全球华侨华人总数的73.5%。这些海外华侨华人是中华戏曲在东南亚传承至今的生力军,有力地推动了中国与东南亚戏剧的构建,促进了国与国之间的民心相通。
中华戏曲不同程度地影响了东南亚各国的戏剧文化建设,是促进中国和东南亚戏剧发展的主导力量。在东南亚11国,中华戏曲对新加坡、马来西亚、泰国、菲律宾、印度尼西亚等国的戏剧文化影响较大,移植至今演出不辍,分别建立了独立的各国戏曲史,成为所在国剧坛的重要力量。中华戏曲也给越南、老挝、柬埔寨、缅甸、文莱、东帝汶等国的剧坛注入了生机。作为东南亚剧坛的共享资源,中华戏曲的海外传播为东南亚各国戏剧的国内发展、国际弘扬提供了生动例证,并推动中国和东南亚戏剧互相借鉴、相互依赖,其所共同创造的戏剧文化成果,底蕴之深厚、体系之庞大、内容之丰富,为世人所瞩目。
剧种繁多,丰富了多国舞台艺术
中国现存348个剧种,其中有近1/10的剧种传播到东南亚。众多剧种争奇斗艳,丰富了所在国的舞台艺术,展示了中华戏曲的跨国魅力,并在与当地戏剧的交流互鉴中,创造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舞台新气象。
由于东南亚华侨华人大多来自中国福建、广东两省,东南亚舞台上的戏曲剧种也主要来自这两省,当地华人习惯称之为“福建戏”和“广府戏”。较有代表性的剧种是:梨园戏、高甲戏、莆仙戏、歌仔戏、闽剧、闽西汉剧、潮剧、粤剧、广东汉剧、琼剧等。另外,提线木偶戏、布袋木偶戏、铁枝木偶戏,以及京剧、黄梅戏、川剧、越剧等也先后在东南亚获得移植。不同剧种由各方言群体移植培育,如闽南人移植高甲戏、歌仔戏、梨园戏,潮汕人移植潮剧,海南人移植琼剧。随着华人社会不同方言群体的比邻而居,各帮群固有的疆域被打破,戏曲各剧种在不同方言群体流动,获得更多的受众。如潮剧在新加坡,其受众由最初的潮汕人拓展到整个华人群体。
中华戏曲的跨国弘扬,使得东南亚各国舞台更具丰富性与多元化。东南亚本土戏剧有皮影戏、木偶戏、宫廷戏和民间戏剧等。中华戏曲对东南亚本土戏剧产生了广泛的影响。如缅甸木偶戏、越南水上木偶戏等都借鉴了中华木偶戏的高超技艺与舞台呈现,越南的潮剧、嘥剧与中华戏曲早有渊源,泰国的孔剧里不乏中华戏曲的影子,印度尼西亚的马来由语戏剧则是当地民间戏剧与中华戏曲融合发展的结果。中华戏曲从思想内容和艺术形式等方面为东南亚多元共存、相映成趣的舞台气象做出了贡献。在新时代,深挖中华戏曲的资源储备,探寻交流互鉴的新方案,这是中华戏曲的时代命题。
功能多元,创造了海上丝绸之路戏曲奇观
中华戏曲在海上丝绸之路上传播,不同程度切近当地的社会生活。特别是在东南亚,戏曲活动更是华人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其社会文化功能比中国本土更多元更重要,表现为世俗功能与宗教功能的整合。其演出盛况,创造了海上丝绸之路戏曲奇观。
东南亚中华戏曲的世俗功能,首先在于“娱人”。华人观戏取乐的欣赏习惯和中国本土一脉相承。无论是华人先民最初的自发传唱,还是伴随各种节日而进行的戏曲展演,其娱乐功能由华人群体向其他群体辐射。其次,东南亚戏曲演出,具有一种超常的感召力,凝聚了华人的集体力量,增强了华人对传统文化的认同。再者,华人通过演戏组织本族的公共生活。这是华人少有的超越方言族群、等级阶层、地域社区界限全民参与的文化行为,表现的是一种狂欢的精神。另外,戏曲演出满足华人彰显文化权的需要。长期以来,在华人的坚守之下,中华戏曲以一种特定的非主流文化姿态与东南亚其他文化并置,共同书写人类的文化史。
“酬神娱鬼”功能的发挥,是中华戏曲在东南亚世代相传的关键因素。东南亚华人形形色色的祭祀活动,为中华戏曲在当地的传承发展提供了可能。通过多年的田野调查,笔者发现,中华戏曲在新加坡、马来西亚、泰国的演出最繁盛,创造了海上丝绸之路戏曲奇观。其一是新加坡韭菜芭城隍庙的酬神戏。一个世纪以来,每年农历五月廿八的城隍神诞是新加坡华人最重视的宗教节日,酬神戏演出从未间断,且有越演越盛之势。每年众多剧种轮番竞技,海内外剧团联袂发力,演出延续时间更是令人惊叹。近30年来,每年都连演100天以上,2012年创下了连演140天的纪录。其二是马来西亚中元节的戏曲展演(当地华人称为“普度戏”)。每年农历七月,马来西亚13个州的华人街区每天都有多台普度戏上演,耗资之巨大,剧种、剧目之丰富,把中华戏曲演出推向高潮。历史上曾长期出现过从农历三四月演到七月的记录。其三是泰国九皇斋节的戏曲演出(当地华人称为“食斋戏”)。每年农历九月初一至初九的九皇斋节期间,是中华戏曲在泰国演出的黄金时段,以潮剧为主导的食斋戏创造了戏曲在泰国的繁荣局面。这些个案是中华戏曲在东南亚移植发展的精彩呈现和历史见证。
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明确提出到2035年建成文化强国,中华戏曲应当成为建设的主力军。中华戏曲的国内发展及在国际上的弘扬,展示的是中国精神,传播的是中国文化,彰显的是文化自信。在新的时代语境下,中华戏曲更应在全球范围内实现创新性发展,进一步坚定文化自信,为建设文化强国,夯实有力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