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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剧字幕咏叹调

2021-08-02 发表|来源:山西戏剧网|作者:李海光

无论是国粹京剧,还是昆曲、晋剧等多如繁星的地方剧种,都是中华传统文化的精华。戏剧艺术融文学、美术、表演、音乐、舞蹈、杂技、武术等为一炉,由语言、动作、表情、场景、道具、灯光、乐器等组合表现手段,通过编剧、导演、演员、司鼓、操琴的共同创造,借生旦净末丑的演绎,塑造人物,展现矛盾,将生活中的冲突典型地呈现于舞台之上,弘扬真善美,鞭笞假恶丑,普及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使观众置身故事中间,获得生动传神的艺术享受,受到传统文化的熏陶,接受道德审美的教育。戏剧的文化娱乐方式是老少皆宜的,以前只字不识的老爷爷都乐于看戏,小村背社几乎村村有戏台,如今观众主体开始逐步从中老年向少儿转变,锤髫、束发、弱冠、而立、不惑、知命、花甲、古稀及耄耋,甚至期颐,都是观众,或成戏迷。

盛世戏剧舞台因党和政府的重视,日益活跃,观众的覆盖面越发广泛,惠民演出惠及戏里戏外。从观众的角度论,戏剧随处可听,随地可看;文人能看,文盲能听;观众以老为主,以少为辅;观感听觉幸福,视觉快乐。特别是舞台字幕的使用,方便了大家的观看,扩大了观众面,提高了戏剧的普及性,让人看得用心,看后舒心。与舒心同在的是戏剧舞台字幕不能穷尽的错误,叫人担心、忧心。

2021年1月3日19:30,国家京剧院三团“国家京剧院现代戏经典剧目展演”,在北京梅兰芳大剧院演出现代京剧《江姐》,节目单上的剧情简介将“山雨欲来风满楼”错为“山雨欲来丰满楼”。台词字幕两处错用“的”字:

“孩子留在重庆,我们会照顾的很好。”

“这几天敌人封锁的很厉害。”

“照顾、封锁”是动词,“很好、很厉害”是形容词,中间的助词必须是“得”。正确的字幕应该是“照顾得很好,”“封锁得很厉害。”像这种“动词+的+形容词”语法纠错问题,经常出现在各类考试中,比较典型。

2020第五届京剧名家名段北京新年演唱会于2019年12月30日19:30上演。演唱会首次在人民大会堂万人大礼堂举办,“汇集了诸多家喻户晓的京剧大腕”,尚长荣的《坐寨盗马》、叶少兰的《罗成叫关》、李鸣岩的《打龙袍》、薛亚萍的《诗文会》、康万生的《锁五龙》、迟小秋的《锁麟囊》和史依弘的《贵妃醉酒》等,“唱响国粹经典,京腔雅韵流派纷呈”。但美中不足的是,舞台字幕瑕疵伤及了这样高规格的艺术盛宴。

陕西京剧院一级演员张强演唱《野猪林》选段“问苍天”时,出现字幕“莫非你也怕权歼”。同台的北京京剧院杜镇杰演唱《赵氏孤儿》选段时,字幕“佯装笑脸对奸臣。”“奸臣”与“权奸”同意,“权奸”是奸,“权歼”非奸。

北京京剧院领衔主演张慧芳演唱《谢瑶环》选段时,字幕出现“我敬你气语轩昂貌英挺”。“器宇轩昂”或“气宇轩昂”是汉语成语,都可用,唯“气语轩昂”是错的。同样是张慧芳的演唱,在中央电视台的字幕用的就是“器宇轩昂”。“气语轩昂”让观众气得无语了。

负责字幕的“蓝燕”同志须注意啊!如此“权歼”“气语”,与尚长荣的余音绕梁、叶少兰的音味醇厚不相谐调,与85岁的李鸣岩先生一丝不苟、满弓满调演唱《打龙袍》时,观众们一句一掌声的艺术效果不相匹配。字幕微瑕有损人民大会堂万人大礼堂史诗级艺术殿堂的形象,让“京剧、名家、名段、新年”失色。

山西省2020年“国粹鉴赏”惠民演出,山西省京剧院10月16日19:30在山西梅兰芳剧场演出京剧折子戏《锁五龙》《文昭关》《霸王别姬》。《锁五龙》中程咬金劝单雄信饮酒时,一前一后有两句道白中“咱们”的字幕不一致:“咋们都是痛快人哪”,“没错,咱们贾家楼拜过把子”。“咋”是“怎”、“怎么”的意思,非咱也,“咋们”是不是错了?

中央电视台11频道2020年8月19日《梨园闯关我挂帅》中,影视演员王建新扮京剧《空城计》中的诸葛亮,“既到此就该把城进”,字幕错为“即到此就该把城进”。

山西省晋剧院某团“免费送戏下乡一万场”在临县玉坪乡李家坡底村演出,2020年8月17日晚场,折子戏《阴阳扇》李慧娘诉苦说情夸裴瑜气宇轩昂,字幕却是“气宇斩昂”。轩、斩作为近形字,字义却相差甚远。

让人大跌眼镜的是稍后的本戏《明公断》的字幕错字不断。陈世美在开封府讲述假身世,“大比年进京城侥幸及递”;包公见皇姑,“问皇姑驾邻为着谁”;秦香莲见皇姑,“论家法你就该把我掺”;包公怒对皇姑,“蛮说搬得国太到”;还有将“紫墀宫”误为“紫徲宫”等,就不一一罗列了。正确的字幕应为:“及第”、“驾临”、“把我参”、“慢说”。

2020年8月18日午场的折子戏《行路》,黄桂英唱词中有“他常夸林昭德好学不卷”、“心急切又觉得道路慢慢”,正确的字幕当是“好学不倦”、“道路漫漫”。

2020年10月17日,山西梅兰芳剧院《晋韵晋情》惠民演出专场,山西省晋剧院一个团15:00的《杀惜》中,宋江“哀告”阎惜娇归还招文袋,字幕却是:“无奈何低下头来哀肯。” 将“肯”当做“告”了。《算粮》中王宝钏唱词字幕:“尘世上只有你见识浅,再无人愿他魏虎那个狗官;”道白字幕:“那就是征西路上,那那奸贼害不死的那个人儿。”正确的字幕应是:“再无人愿嫁魏虎那个狗官”;“那些奸贼害不死的那个人儿”。

19:30的《斩唐丹》字幕错误:“蹦蹦跳跳免娃灯,”“纵马作乐人从窜,”“听禀诉气的我团团打颤,”“为臣故尔惊驾前,”“金枝贤名被污沾,”“…枯恶不悛…”“为此事我也曾法场赔斩。”正确的字幕应该是:“兔娃灯”、“人丛”、“气得我”、“故而”、“污玷”“怙恶不悛”、“法场陪斩”。

2020年10月18日,山西梅兰芳剧院“龙城戏聚会”文化惠民专场演出,山西省晋剧院某团19:30的《赵氏孤儿》中,字幕有错:“闻言好似劈雳震”;“十五年我象落水的丧家犬,十五年我象瘟神降人间”。正确字幕应为:“霹雳”;“我像……”

网上视频有晋剧名家孙红丽《赵氏孤儿》“舍亲生为的是正本清元”,山西某晋剧团《下河东》“母亲坐个女朝庭”,“众将令代兄挂帅统三军”。“正本清源”、“朝廷”、“遵将令”应是正确字幕。

2020年10月29日,陕西省佳县东方红艺术团在山西省临县暖泉会村午场演出晋剧《血战金沙滩》,出现五处字幕错误:“赴辽邦求和谈俩国结盟,”“杨家将保大宗忠心耿耿,”“实不忍妻再把悲痛填,”“午时过仍木从便要攻城,”“想不到咱夫妻今日俩分离。”依照剧情,参考其它地方晋剧《血战金沙滩》的演出字幕,按汉语语法考量,正确的字幕应是:“两国结盟”、“保大宋”、“把悲痛添”、“仍拒从”、“两分离”。

同是佳县东方红艺术团在暖泉会村,10月30日午场演出晋剧《长坂坡》,字幕错误更多。全剧将徐庶“徐元直”误为“徐颜哲”,将“当阳桥”误为“荡阳桥”。第一场错误字幕有:“见了主公我绸身拜,”“字字行行观一翻,”“诸葛亮屏封后微微一笑,”“挡住颜暂徐先生,”“放心不下徐丁宁,”“颜良文丑贩营盘,”“在叫御军听我言”。第四场有:“原来是小张合通兵到来,”“马不前行为哪班”。第五场有:“战鼓不断连声摧,”“张合小儿不成将”。第六场有:“将身心来在荡阳桥,”“三千岁桥上把脸反。” 第七场有:“张哈出兵不见到,”“等一等长沙赵子龙,”“好一长沙赵子龙,”“赵云得在闪马坑,”“骂声张哈小儿没要走,”“走上前来忙参起”。

晋剧《长坂坡》改变自《三国演义》,依原著和剧情,按语法标准论,正确的字幕应该是“见了主公我周身拜,”“字字行行观一番,”“诸葛亮屏风后微微一笑,”“挡住元直徐先生,”“放心不下须叮咛,”“颜良文丑败营盘,”“再叫御军听我言”。“原来是小张郃统兵到来,”“马不前行为哪般”。“战鼓不断连声催,”“张郃小儿不成将”。“将身行来在当阳桥,”“三千岁桥上把脸翻。”“张郃出兵不见到,”“等一等常山赵子龙,”“好一常山赵子龙,”“赵云跌在闪马坑,”“骂声张郃小儿莫要走,”“走上前来忙掺起”。

戏剧演出实践中,“草菅人命”误为“草管人命”等错例就举不胜举了,特别是一些基层“草台”戏班,字幕问题更为严重。基本规律是戏剧院团从国家到省、市、县、乡、村,越往基层,字幕错误越多,表现形式越复杂。

从舞台字幕推及其它戏剧文字,也值得引起注意。2019年 10月26日19:15第二十一届中国上海国际艺术节参演剧目《霸王别姬》《金山寺》在上海大剧院演出,中国戏曲学院教授张火丁以其“程腔张韵”的虞姬,征服了上海观众,但美中不足的是精美的节目单上不到500字的中国戏曲学院简介,有不少于9处的标点差错,差错率是文字出版标准的20倍。无论谁印制的节目单,这种不严谨,有损“中国戏曲人才培养的摇篮”“德艺双馨,继往开来”的校训,恐怕也不符合“国内水准一流”的特色。

作为戏剧院团,在文字上有点瑕疵,原本不足为奇,国内大学也出现文字问题。网络上有打油诗:“北大立下鸿浩志,清华热列迎新生。复旦毛至不言老……”说的是,2018年5月4日,北大校长因在北大120年校庆上将鸿鹄读成“鸿浩”,道歉不诚而引咎辞职;2019年8月15日,清华大学“热列欢迎清华经管院九字班新同学”的横幅;复旦大学网红博士老师在央视将耄耋读作“毛至”。安徽大学有“名族餐厅”,郑州大学有“报道流程”……985、211大学出现个别不该出现的字词低级错误,着实叫人无言以对。

不管谁出现文字错误,都不能成为戏剧院团不去探求改正舞台字幕错误的理由。因为字幕错误的危害,某种程度上比演员的临场失误更大,它使观众难以准确理解剧情,演出不能正确传递故事思想;显示出剧团的文化水平低下,管理能力不高;更有甚者,对未成年的小观众来说,耳濡目染错误的文字,是误人子弟……

造成戏剧舞台字幕错误的原因可能是多方面的,包括拼音输入同音字混淆、五笔输入近形字误用等,都是有可能的,不过这恐怕不是主要原因。剧团不重视字幕的问题,字幕职员的文字知识水平不高,没有相应的校对纠错机制,可能是字幕错误的三大主要原因。

字幕也是戏剧的脸面之一,容不得错误,与演员“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一样,字幕也应该“台前一个字,台下功夫至”。建议有二。

建立审查监督机制。最好的机制是请编剧对演出的字幕进行预览、审查、把关、校正;可以请语言文字的专家学者校对、修正字幕;还可以请热心观众监督字幕用字的问题;剧团内部建立字幕监审制度,配备兼职字幕监督审查员。

建立内外奖惩机制。剧团内部要建立问题字幕处罚制度,将问题字幕与字幕职员的职称评聘、工资奖金等挂钩;字幕上要标出字幕职员的名字,以此形成压力,促使职员自我敬业,提高水平。奖励发现字幕问题和提出改进意见的观众。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都会给字幕无暇带来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