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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的戏台

2021-11-22 发表|来源:山西戏剧网|作者:李仪
高平王报村二郎庙金代戏台。资料图

沿着黄河行走,进入山西地界,不仅会看到妖娆壮丽的黄河峡谷风光,还会在沿河的村村镇镇,看到自金、元以后不同历史时期的戏台。这些古董一样的戏台,穿过历史的尘埃,至今还依然站立在三晋大地上。

山西是地上文物大省,这当中自然就包括古戏台。走遍山西,不论是在北部的高原,南部的盆地,或是沁河两岸、汾河湾畔以及太行、吕梁、中条山的皱褶里,只要有村落,都会有不同时期、不同形制的戏台身影。这些戏台,和乡野神庙相伴,成为村人们劳动后最大的仪式场所。据统计,在山西,仅现存可查的金元和明清时期古戏台就有3000多座,占国内保存总数的三分之一,其中全国仅存的12座金元戏台,也都在山西的晋南一带,成为珍贵的“活历史”。

民国时期的晋祠水镜台。资料图

山西历来就被称为“中国戏曲的摇篮”。在古代歌舞走出祭祀殿堂向戏曲转变的过程中,山西是一个重要的流经之地。到了元代,戏曲艺术日趋成熟,出现了一个有文人执笔创作、有专业团体演出、名伶辈出、观众广泛的鼎盛时期,山西由此成为全国戏曲艺术的中心。

毫无疑问,以揭露社会黑暗、反映底层人群生活疾苦和男女爱情的元杂剧必然迎合了人们的精神需求,从而使戏曲具备了从城市勾栏瓦舍走向乡野的内在动力,于是原有的宋金戏台和乡村神庙土台早已不敷需要,促使山西大地涌现出众多适合演出的规制戏台,进一步促进了戏曲的发展。

特别是到了明清时期,南戏复兴,传奇崛起,中国迎来了第二个戏曲高峰。在此期间,山西各地的戏曲活动更加普及,并在高度繁荣的元杂剧的基础上,孕育出了被称为梆子正腔的晋剧、蒲剧和北路梆子、上党梆子,同时还先后出现了50多个如道情、迷胡、琴书、鼓书、弦书和二人台等各种地方小戏,这些剧种,无不保留着元杂剧的遗音。

就这样,由于戏曲文化的繁荣,山西各地才有了星罗棋布的乡间戏台,直到今天,尽管人们的审美需求有了很大变化,但每逢年节或人们认为重要的日子,这些戏台都会有锣鼓家伙或弦索响起,让人们走近过去的光阴。

介休后土庙明代戏台。资料图

那一年,介休作协的友人陪我去看在历史上被尊为道家圣地的后土庙。这是一座庙中有庙的古建筑群落,檐顶和墙壁琉璃装饰精美绝伦,在早晨初阳的照射下,远远望去,檐角勾错,飞甍辉映,视觉上就给人一种庄严的震撼。后土庙的戏台坐南面北,屋顶为重檐歇山顶,上覆琉璃瓦,台口的4根檐柱和中间的4根通柱,区分出戏台的面宽和进深。戏台的台基很高,下面设有通道,尽管年代久远,台面依然干爽。台前两侧有便于扩音的八字琉璃音壁,音壁两侧各建钟鼓楼,与戏台主楼构成一组雄伟壮观的建筑群。令人惊诧的是,后土庙的东边又并排建有吕祖阁、关帝庙和土神庙,每座都有一戏台,形成三庙相通、三台相连的局面。

在友人的引领下来到了台上,只见廊檐红粉剥落,墙壁粉彩斑驳,对面檐顶的阳光反射过来,似历史深邃的回声,那跳动的光斑,似当年演出遗落的脚本。透过历史深邃的背景,我翻动着遗落的演出脚本,依然可以从字里行间读出那时代文人透着一股子倔犟的话语,“我是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响珰珰一粒铜豌豆”,这声音冲上戏台的绘彩藻井,又从藻井折返下来,搅得整个戏台都充溢着满满的豪气。

路上,我还在想,现在有人面对戏曲没落的现实,总是感慨戏曲曾经的鼎盛和辉煌,其实不管人们的审美趣向如何变化,人们对任何艺术形式的欣赏,都是希望从中找出自己的影子,从而通过各种意象的冲撞最终达到心境共鸣的审美效果。对戏曲的欣赏也是如此,人间的悲欢离合,世上的喜怒哀乐,都在戏台上演绎得有声有色,有情有味,于是不管台上台下的面孔怎么变化,也不管艺术形式随着时代变化如何更新,融入老百姓血液里的那种戏剧情节是不变的,这样,戏台和艺术包括戏曲也就有了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