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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传百世 艺载千秋 ——纪念蒲剧表演艺术家杨虎山先生

2019-12-25 发表|来源:运城晚报|作者:姚俊虎
蒲剧《赵氏孤儿·朝房》杨虎山(左)、阎逢春剧照
杨虎山在《薛刚反朝》中饰演薛刚

在古老蒲剧的发展史上,有一个响亮的名字,他就是被广大观众誉为“花脸之魁”“二净之首”的著名表演艺术家杨虎山。他以出色的演技,与王秀兰、阎逢春、张庆奎、筱月来共享蒲剧“五大名演员”美誉,给伟大祖国戏曲舞台增添了无比绚丽的光彩。杨虎山先生离世已有40余载,其高尚品德与精湛技艺,值得人们永远怀念。

梨园春光无限好

杨虎山,乳名虎子,1908年农历八月初十出生,祖籍原永济县赵村,后定居襄汾县南贾村。其父杨固荣是与杨老六同时期的著名二花脸,擅长小腰子戏。

受父亲的熏陶,杨虎山从小就痴迷戏剧,更热爱花脸这个行当,十几岁时进了汾城邓庄全盛娃娃班学戏,得名师小闷呆传授。1929年至1936年间,杨虎山先后在赵城黑厮班、万金子班、周桂元班、小和尚班,以及兰州曹德盛班、晋南杨老六班、侯马天娃子班从艺。

1938年日军侵占晋南后,在一次回家途中,他路遇日军追赶当地妇女,愤然将一名日军打成重伤后逃离,日军立即封锁了南贾四个城门,对其进行搜捕。为免遭日军伤害,他索性与蒲剧艺人搭班结伙,辗转陕、甘、宁、青等地演出谋生。

杨虎山悟性好,记忆力惊人,在兰州时,曾向京剧名家王盛奎学习了《通天犀》《九江口》等戏,武功技艺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深得王群才、牛瑞亭、筱兰香、曹福海等名家的赞喻。1945年抗战胜利后,他返回晋南,在新绛薛家花园组织了包括王存才、尧庙红、高金奎、任金柱等在内的“杨虎山班子”。其演出剧目主要有《打渔杀家》《吃瓜》《朝金鼎》《光武山》《白龙关》《九江口》《通天犀》等,在当地红极一时。

新中国成立后,杨虎山所在戏班先是改组为江南蒲剧团,准备随军南下,后又改名为新绛县人民蒲剧团,他担任团长。当时,新绛蒲剧团群星荟萃、名角云集,杨虎山积极排演了现代戏《血泪仇》《白毛女》《虎娃翻身》等。他率团深入山庄窝铺,受到广大人民群众的热烈欢迎。新旧社会的亲身经历,使杨虎山深深懂得“只有共产党才能救中国”之哲理,积极要求加入中国共产党。1952年“七一”前夕,杨虎山终于投入党的怀抱。入党宣誓的当天,他便带着几位同行,专程来到一身处山区、行动不便的老共产党员家中,为其献上精彩表演,获得了县人民政府的特别表彰。

1957年,杨虎山被调入晋南专区蒲剧一团,不久就赴京演出,与王秀兰、阎逢春联袂演出了传统剧《薛刚反朝》。专家们欣喜地看到,他饰演的薛刚唱做俱佳、功底扎实,给人耳目一新之感。他在《八义图》中成功塑造了屠岸贾的人物形象,博得了京剧名家周信芳、马连良的赞誉。在京期间,有人赠他“声震百里,艺传千秋”墨宝,有人送他“做唱俱佳,德艺双馨”提词。1959年,杨虎山在长春参加了蒲剧史上首部艺术片《窦娥冤》的拍摄,饰演贪官桃杌,虽然戏文不多,却取得了较好的艺术效果。

德艺双馨风格高

长期的艰苦磨炼与认真探索,让杨虎山形成了扮相洒脱、表演细腻、唱腔浑厚、声情并茂的艺术风格。原晋南蒲剧院院长赵乙先生说:“杨虎山嗓音好、戏路宽,开创了蒲剧净角演员表演艺术的一代新风……他通过完美的表演手法,充分体现人物心灵的美与丑,为蒲剧事业发展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他在《李逵下山》中的潇洒激昂、疾恶如仇,在《薛刚反朝》中的勇猛强悍、不畏强权,在《八义图》中的奸诈凶狠、阴险狡猾……无不体现出艺术与心灵的交织和碰撞、正义与邪恶的对比和较量,使观众看后心领神会,回味无穷。

杨虎山先生胸怀坦荡、为人豪爽。他从不与人动气,无论谁有了困难,都会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一次,他的亲戚因琐事与邻居争吵,欲借他的名气遏制对方。杨先生闻讯后亲自到那家拜访,先是向对方表达歉意,接着让人唱了蒲剧《打金枝》里的一段“去去火,消消气,人世间家家户户都是一样的……”杨先生诚恳地希望他们互谅互让、和睦相处,通过高说低劝,最终皆大欢喜。

杨虎山先生尊老爱幼、助人为乐。在三年困难时期,他宁肯自己吃糠咽菜,也要照顾好老人孩子。有一回,他探亲路过沟边,见几个孩子望着沟边半山崖的几棵蔓菁垂涎欲滴,他毅然用绳子绑住自己腰部,将另一头固定在一块大石头上,小心地挖出蔓菁。没想到绳子突然从石头上滑落,只见他一个鹞子翻身,紧紧抓住沟边一棵小树后腾空而起,有惊无险地跃到沟顶。当时,一位小名叫龙娃的男孩看得目瞪口呆,决心要跟他到杨家去,学会这手绝活儿。杨先生深感其诚,欣然授技。十多年后,这位热血青年应征入伍,凭借学来的绝技,在保卫祖国边疆的战斗中跋山涉水、力克顽敌,荣获“侦察英雄”称号。

“文革”期间,杨虎山与阎逢春、王秀兰等“五大名演员”经受了一场严峻的考验,尤其是善于功架戏的杨虎山,一时间更难适应现代戏的节拍。后来,随着历史传统剧目淡出舞台,他几乎成了无所事事的“闲人”。然而,杨先生并没有因此消沉,并告诉遭受磨难的阎逢春:“要相信党和人民,你的帽翅功来之不易,总有一天会派上用场!”他不但悄悄练功,小声地喊嗓,还出人意料地收了霍县、临汾蒲剧团的几位徒弟,这些人后来均成为新生代花脸演员的佼佼者。

子承父业突生变

杨虎山先生的儿子杨天顺性格温顺,和蔼可亲。在他的影响下,儿子10岁学戏,15岁就在《小别母》中成功塑造了石恩的艺术形象,17岁已是新绛县蒲剧团小有名气的生角演员了。然而,在一次演出中,儿子不慎扭伤腰部,为不耽误乡下的演出,硬是咬着牙坚持了五六天,后来到医院检查,才发现是脊椎骨折,这种病对一位演员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面对残酷的现实,杨天顺不得不含泪离开了心爱的舞台。杨虎山为安慰儿子,每天陪着他康复锻炼。

1957年,杨天顺调入晋南地区蒲剧院一团后,先做舞台照明音响师,后为场记和服装道具助理。1970年临、运分专,他被分到了运城地区蒲剧团。1977年,杨虎山去世,在此后十多年里,杨天顺克服腰伤带来的不便,坚持跟团下乡,兢兢业业做好后勤服务保障工作,博得全团上下一片赞誉,直到1982年光荣退休。

对话杨红杰

杨虎山先生的嫡孙杨红杰,生于1963年,1980年到运城地区蒲剧团,在舞台灯光、音响专家樊全胜指导下工作。后来,杨红杰接任运城市蒲剧团舞台音响师,成为河东戏曲界为数不多的专家之一。他刻苦钻研、积极探索,认真研究出了现代舞台“虚虚实实,若明若暗,层层推进,突出重点”的灯光、音响模式,取得了令人刮目相看的成就。如今,人们在南风广场等大型音乐舞会上,时常能看到他那忙碌的身影。

前些日子,得知笔者要写一篇纪念杨虎山先生的文章后,杨红杰主动送来了有关资料,还认真地回答了笔者提出的一些问题,特摘要如下:

问:“在戏剧事业不断发展的形势下,广大蒲剧爱好者深深怀念杨虎山先生。作为活跃在戏曲舞台上的杨家后人,有什么切身感受?”

答:“爷爷去世已经40多年了,每每想起他老人家,我的心里总是充满了思念与感恩之情。这些年来,我们国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各级领导没有忘记老一代艺术家,广大观众更是喜爱、怀念他,我们都非常感恩!”

问:“杨虎山先生是一位德艺双馨的表演艺术家,在人民群众中享有很高威望,你认为他的艺术具有哪些鲜明特点?”

答:“我不是戏剧研究方面的专家,只能凭印象谈一点粗浅的看法。人们称爷爷为表演艺术家、“五大名演员”之一,是因为其具备了独特的艺术风格。他的表演有激情而不过火,有深度而不埋藏,含而不露、夸而不张,充分把握表演尺度,注重揭示人物内在情感,很好地完成了人物从戏剧化到生活化的过渡与转换,这可以说是一个较大的成功。”

问:“花脸这个行当历史上也曾出现过不少名家,但从未有过像杨虎山先生这样一位全把式。他的艺术不仅有着外表的秀,更有着内在的美。这是他努力攀登艺术高峰的结果,也是他人格魅力的合成。你能谈谈对爷爷印象最深的一些事吗?”

答:“从小爷爷就很关爱我。每次见面,他总是关心我的学习,教育我如何做人。爷爷当时的工资每月180元,与十三红和筱月来同档次,这在当时应该是较高的。但他从不乱花一分钱,穿的衣服总是补了又补,雨鞋有了破洞就用自行车内带补。家里人去临汾看他,他从不让我们进饭店,要买也是去灶房买饭。他把节省下来的钱存在银行,临终前全部交了党费。”

问:“作为杨虎山先生的嫡孙,为什么没有继承他的艺术呢?”

答:“不是不想继承爷爷的艺术,而是一没机会,二没办法。我从小就想跟着爷爷学戏。13岁那年临汾戏校招生,爷爷也是领导组成员之一。有人让我找他给主考者说个情,他硬是不肯,而是让我自己去考,还不准我与人提起他的名字。那时竞争很激烈,尽管我憋足了气、鼓足了劲,但是考试时还是差了一点,没有通过。不过,爷爷知道结果后并没有生气,还安慰我说:‘演员这一行凭的是灵气,靠的是志气,赚的是人气,要想演好戏,先要做好人,不能把先人的牌子当做自己吃饭的家具。你没有被录取,说明自身的条件不够,只要勤学苦练,总会有出人头地的日子。’爷爷从来不用自己的影响给家人办事,一切都要按规章制度来。我虽然没有机会进科班、当演员,但只要下决心、有恒心,干其他工作照样可以出成绩。对于剧团来说,舞台音响工作也很重要,直接关系到演出效果。过去的武俊英、王艺华团长和现领导贾菊兰都很支持我,我自己也一定继续秉持谦虚谨慎的态度,为蒲剧事业多作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