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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定演绎“马陵道”

2019-02-27 发表|来源:山西日报|作者:尧天

由战国时期著名历史典故演变为驱邪祈福的民俗活动

马陵道,在今山东莘县西南大张村附近,战国时期大军事家孙膑指挥的著名的马陵道战役便发生于此。千年之后,远在千里之外的山西平定县,至今还保留着一种与“马陵道”息息相关的古老民间艺术,即是平定跑马陵道。它的产生与发展,离不开平定县理家庄村独具特色的传统民间文艺形式,不仅是一种健壮体魄的长跑运动,更是一种令人惬意的戏剧表演艺术。2017年,平定跑马陵道被列入山西省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每年正月十六晨时,理家庄村家家户户都会在门前或院中插上柏叶,压上红土块,称作“压瘟”,俗称压虚耗,以驱邪祈福。“虚耗”即“耗鬼”,是传说中穷鬼的名字。传说中的“虚耗”,身着红袍,长着牛鼻子,一只脚穿鞋着地,另一只脚挂于腰间,腰里还插一把铁扇子。上午时,便有人化妆成戏剧人物,沿街挨门挨户地敲锣打鼓,驱撵“虚耗”,以求平安。每进一家,都在院子里环绕几圈,念叨着“进的大门进二门,二门里边有山闪屏,左面栽着摇钱树,右面又安聚宝盆。”等吉祥用语给主家送福。主人或给一些吃食、或给一些钱物,表示谢意。

当日下午4时,参跑人员开始化妆,穿戴上表演服饰。晚上7时,参跑人员先在三教圣人庙集中,叩头、焚香、祭拜,仪式结束后,分别向东西南北四个方位的打掩口人员发出信号,打掩口人员看到信号后立刻点响掩口炮。霎时间,全村炮声隆隆,鼓乐喧天,平定跑马陵道随即开跑。先绕着全村转上一圈,到村南关帝庙内进行祭拜,再分两路按特定线路跑起来。每队跑在最前面的是身穿黑色战袍、手持帅字旗、素脸黑须的“孙膑”,其次为身穿红色战袍、红脸赤髯的“庞涓”,第三位是身穿黄色战袍、手托太极图的“毛遂”。3人皆身着武将戏装,身背一串铜铃,紧随其后的是一群身着戏装、戴着串铃、被称作“猴子”的小卒子。

此时,家家户户早已打开大门,烧旺门前的火堆,等待平定跑马陵道来驱邪降魔送吉祥。远望队伍到来,赶紧点燃爆竹和焰火。伴随着阵阵串铃声,手持帅旗的“孙膑”跑在最前面,领着“庞涓”“毛遂”和众多“猴子”,在鞭炮声和呐喊声中,依序快速跳过门前燃烧的旺火跑入院中,进入每一扇开门的房间转上一圈,再围着站在院子中央的一家人跑上一圈,随后跑出大门呼啸着向下一家跑去。咚咚的鼓声中,有爱凑热闹的村民也会陆续加入平定跑马陵道,队伍越跑越长,气势愈加恢宏,将平定跑马陵道活动推向高潮。

平定跑马陵道,会穿插三两个戏装打扮怪异的人(俗称跑马畀)表演,他们手拿三环刀,一边跑,一边挥舞手中的三环刀,见火堆就跳,口中念念有词:“来了来了又来了,南岭坡下来了,周仓爷扛大刀……”另有一男一女钉盘碗的表演。女的扮演墓狐妖,利用一口水缸诱引残害百姓;男的扮演神仙,利用钉缸作掩护,破坏墓狐妖的水缸,用以解救百姓。其间两人还不停对唱,像是在表演小花戏。

将近午夜时分,两支跑队汇聚在村中心竖起12根金顶的大戏台前。一时间,锣鼓喧天,鞭炮震响,烟火冲天,把夜空照耀得璀璨夺目,高悬的焰火瀑布如银河乍泄,泼金撒银般喷涌而下,引来观众连绵不断的喝彩声。此刻,平定跑马陵道中最精彩的跑阵开始了,跑阵队员在领阵员的引领下围着柱子模拟马陵道的阵法跑起来,先是一字长蛇阵,再是二龙出水阵,继而又变换成八宝阵、葫芦阵、蛤蟆阵……

蛤蟆阵是跑阵的高潮,也是最出彩的表演。此阵演绎心术不正的庞涓陷害孙膑,在马陵道摆下蛤蟆阵,要与孙膑决一死战,心怀正义的毛遂利用太极图帮助孙膑,将蛤蟆阵中的阴阵变成了阳阵,大败庞涓。表演时,两队人马围绕柱子奔跑穿梭,呐喊声雄壮,锣鼓声铿锵,村民扮作威猛的勇士,仿佛将人们带回到狼烟四起的年代。

马陵道破阵后,所有参跑人员汇聚到戏台中央围成半圆“耍彩”。一起挥动手中的旗帜,有节奏地摇动身上的串铃。在一口盛满白酒的硕大铁锅前,有人用烧红的铁棍在酒里不停地挑动,伴随着整齐的串铃声,挑起的铁棍上摇曳出蓝色的火光,映照着扮戏者显现出狰狞的面目。在村民心目中,神明此刻已降临人间,驱逐一切魑魅魍魉,带来平安和幸福。据说,过去的村民还借助火焰颜色和强弱来预示一年收成的好坏。

活动结束后,所有参跑人员再回到关帝庙烧香、焚纸、放炮、祭拜,并将所有活动饰物烧毁(俗称交殿)后返回,平定跑马陵道宣告结束。

平定跑马陵道,是理家庄村一种以村寨为祭祀地的傩祭活动,随着时代的变迁演变成一种民俗娱乐活动流传至今,成为百姓祈祷国泰民安、万事如意、五谷丰登、阖家安康的一种象征。

历史典故马陵道之战,何时演变为平定跑马陵道的年代已无从考究。据老辈人讲,在平定跑马陵道传承的几百年间,曾于清同治到光绪年间一度中断,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得以恢复。一段时期再度中断,1979年再度恢复。它寄托着村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虽历经沧桑,九死一生,终能流传至今,成为宝贵的非物质文化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