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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去的糯软与香甜

2019-06-06 发表|来源:中国文化报|作者:高艳

午间在食堂吃饭时,围坐一起的同事们说起包粽子,我顿时哑然,心里一揪一揪地疼。

又是一年端午了,可妈不在了,再也没有人喊我回家包粽子了……

关于端午的记忆里没有父亲,他走得更早。

母亲是五月初六的生日,母亲很爱吃粽子。每年端午节,母亲要提前好多天开始张罗,挑选好糯米买回家,满满地泡上两大盆。母亲说舅舅和姨忙,没时间包粽子,于是,我和妹妹就将包好的粽子一家家地给她的弟弟、妹妹们送去。平日遇到卖粽子的,虽不如自家包得好吃实惠,我们也会给母亲买几个回来,母亲总说,别买外面的,太贵,我知道她是怕花钱。

通常是端午节前的下午,母亲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让我下班回去包粽子。

还是上高中时,我就跟母亲学会了包粽子。那时我们还住在平房,小院里摆上四方的饭桌,桌上放着两个白色大盆。母亲用东西仔细,大盆不知用了多少年看起来还是簇新的,里面泡着糯米和粽叶,糯米经过几天的浸泡,洁白、晶莹、饱满;宽大的粽叶不知被母亲洗了多少次,纹理清晰干净,散发着好闻的植物的清香。大碗里盛着母亲挑选好的红彤彤的大枣和蜜枣,有时还会有我爱吃的红豆沙。包、捏、折、转,粽子终成精致小巧的斜四角,用马莲系上,包好后,紧紧实实的,煮后米粒不易溢出。

一年复一年,青春的心对传统的事物渐生厌倦,我劝母亲少包些,够她自己吃就行,可母亲不愿意。现在想来,她是享受这包粽子前前后后的过程吧,看着那纯白的糯米,闻着那散发着清香的绿油油的粽叶,母亲虽然忙碌,但内心是欢悦的。每年临近端午,她一定是期盼的吧,就像我们期待一份等待很久的礼物一样,可是,那些年为什么我不懂呢。

后来,也许是母亲的年纪大了,渐渐地,很多事母亲总要和我商量,似乎越来越依赖我了。端午节更多的也是我包粽子,母亲在一旁帮忙,一遍遍洗煮好的粽叶,将我包好的粽子摆在锅里。母亲做什么事都很细致,粽子被她耐心地左右权衡地摆放,一个个紧挨着躺在锅里。母亲说,这样煮出来的粽子不易散,而且米会更黏。

母亲苦夏,整个夏天吃饭不多,但她喜欢甜食,浸在水里的粽子,拿出来,凉凉的,黏黏的,蘸些白糖,母亲说特别好吃。

以后的端午,于我,怕只是一个虚无的节日了。我知道,我不会再碰触那暗绿的粽叶,那滑过鼻翼的清香会刺痛眼睛,流下泪来。我不会再让自己的手,感受糯米与水的浸没,那些凉,会惊起我的记忆。

糯软与香甜,回望时,显露出的竟是坚硬与酸楚,生生地硌在心底最柔软处,弥漫久久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