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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族融汇的历史高潮——评歌舞剧《北魏长歌》

2020-06-20 发表|来源:山西戏剧网|作者:王嘉
本文剧照均由安志义/摄

6月16日晚,在大同大剧院观看了山西省文化和旅游厅2020年度省级重点资助舞台艺术作品——由大同市歌舞剧院演出的“原创歌舞剧”《北魏长歌》。当他们排演的民族歌剧《江姐》还在耳畔回响之时,又在疫情防控进入常态化的时间点,排演出一部历史题材大剧,实是一场意料之外的观剧体验。自新冠疫情发生以来,为防控疫情的需要,我省文艺院团正常工作的开展受到影响,当疫情刚刚稳定之时,大同市歌舞剧院立马投入到紧张的艺术排演当中,就在这么一个大多数院团处于演出停滞、打磨内功的阶段,他们拿出了这部舞台艺术作品,新作不断,即使是在疫情期间也克服重重困难,在做好安全防护的前提下不负韶华、潜心创作,可见艺术创作之热情,愈发饱满、愈发强劲。

我省近年来涌现了很多北魏历史题材、描写冯太后的艺术作品,关于鲜卑族“杀母立子”的传统大多都有所提及,但像《北魏长歌》这样作为全剧的唯一事件来展开的,该剧当是首部。《北魏长歌》紧紧围绕北魏王朝的执政者——中国古代少数民族鲜卑族的传统陋习“立子杀母”是否存废为全剧的核心事件、唯一事件,通过这一历史问题、历史糟粕的历史转折,上演了一部具有历史价值、艺术价值、思想价值、时代价值的精彩演出。

可以说,这是我省文艺战线贯彻落实习近平总书记视察山西重要讲话、重要指示精神的一份创造体现、具体践行和艺术答卷。5月11日,习近平总书记到大同云冈石窟考察历史文化遗产保护情况。习总书记强调,云冈石窟是世界文化遗产,保护好云冈石窟,不仅具有中国意义,而且具有世界意义。历史文化遗产是不可再生、不可替代的宝贵资源,要始终把保护放在第一位,让旅游成为人们感悟中华文化、增强文化自信的过程。文物是不会说话的,云冈石窟的石刻固然精彩,但更值得耐我们寻味思考的是其背后的历史文化。我们不能把文物简单地视为文化的全部,而只有把文物背后的历史价值、文化价值、审美价值、时代价值深刻阐述,才能真正呈现我们的文化形象,完整的理解认识文物,理解历史,真正地做到坚定文化自信。云冈石窟就是在北魏开放融合、文明交流互鉴的历史背景下成就的艺术精品,如果没有开放融合、文明互鉴的思想,就不会有我们今天所看到的有着罗马廊柱、希腊雕塑、印度佛教和中华文明相融相汇的云冈石窟。

中华文化是多元一体的,而在以往的文艺作品中,我们都过多强调了它的一体,而对中华文化的多元展现的不够,《北魏长歌》即展现了多元和一体的转换、融合、相汇。《北魏长歌》没有简单地作为云冈石窟的艺术宣传品去创作,而是切入北魏改革、融合、开放的历史背景,选取了围绕“立子杀母”这一鲜卑族反人性的传统糟粕,与中原文明和人类共通的道德伦理,两者间的抗争、抉择,最终糟粕被文明取代,残酷被人性而感化,这正是历史的抉择,也是历史发展、进步的缩影。

全剧以巧妙顺畅的戏剧架构,紧扣核心事件,层层递进而没有延伸出更多枝蔓,却具有代表性的展现了北魏时期的这种文化改变。全剧第一场即展示了拓跋濬的亲生母亲因“立子杀母”而死去,紧接着拓跋濬的内心独白可谓深情控诉了这一传统的罪恶、和他本人无可奈何的痛苦。第二场是拓跋濬与冯燕相遇的场景,对白鹿的怜悯更加突出了拓跋濬和众多人一样向善的本质。第三场是该剧的重点,也是戏剧矛盾与冲突的集中场次,拓跋焘要立冯燕之子为继承人,按照“立子杀母”的传统希望让拓跋濬杀死自己的妻子冯燕,以此激发拓跋濬的狼性气概,以盼他能够更好守护北魏的统治。而拓跋濬对这种作法深恶痛绝,坚决不肯。拓跋焘便让拓跋濬选择,让拓跋濬杀了自己,或者杀了冯燕,陷拓跋濬于两难之地。在拓跋濬拔剑指向拓跋焘之时,冯燕舍命阻拦。三人由于历史的局限性,陷在了一种“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冲突当中,三个不同的角色即是代表了不同的势力、不同的文化。最终,拓跋濬没有陷在这种纠葛之中,而是将这种泯灭人伦的传统糟粕予以废除,同时也成为北魏在改革融合过程中的一个重大改变和象征。

全剧重点塑造了拓跋濬、冯燕两个人物形象。冯燕既能感知到因为“立子杀母”逝去生命的拓跋濬之母的悲惨遭遇,又能感受到拓跋濬的痛苦和无奈,同时又感同身地深陷其中,感受到自己的命运即将被这种传统糟粕而左右,且认识到了这一弊病如果继续保留后将会对后世的影响。而她,深深地影响了拓跋濬,拓跋濬正是在冯燕的影响下,最终成为这一弊病糟粕的破除者,没有成为一个铁石心肠、泯灭人伦的野兽,最终成为了北魏休养生息、亲民减负、恢复佛教、顺应了历史发展潮流的改革者、政治家。

“立子杀母”是一种残酷的制度,是为了封建王朝专制的需要,防止外戚干政而设。耐人寻味的是,这种作法最早滥觞于西汉之武帝,北魏一度流行,废除之后,在北魏孝明帝元翊继位期间,其母胡太后(宣武灵皇后)便以太后的身份临朝称制,专擅国政,且内官结党营私,同小叔子清河王元怿等人淫乱宫帏,最终竟与人合谋鸩杀亲子孝明帝,自己也落得了个身死国破的下场。

一部舞台艺术作品的成长需要经历不断的打磨,从《北魏长歌》的彩排演出来看,该剧目前已经较为成熟,同时也让人期望该剧在当前基础上,精细加工,使其更具艺术性、更加艺术化地呈现在广大观众面前。比如,要更加准确地确定舞台艺术类型,从目前来看,在增加舞蹈内容的基础上,较适合以音乐剧为演出形式来打造该剧。完善剧本,突出主题,提炼思想,在情节推进中注重戏剧逻辑、和对历史总体的把握,对拓跋濬抉择的心理活动进行更多开掘展现,强化主人公内心世界的矛盾性、复杂性。应该加强舞台的流动性,让演员、人物在舞台上流动起来、调度开来,运用肢体语言对情感的表达,营造戏剧效果。音乐也要更好为戏剧发展服务,强化起伏跌宕,使其更有张力、表现力、震撼力。

马克思曾有一重要论断——野蛮的征服者总是被那些他们所征服的民族的较高文明所征服,这是一条永恒的历史规律。《北魏长歌》是一部借史鉴今,照亮未来的艺术作品,它既展现了中华文化、中华民族的多元多样,又展现了传统糟粕在经历文明交流互鉴、一体融合之后的历史进步,即整个中华民族的文明就是各个民族不断交流、融合所产生的,中华民族从古至今始终都是朝着更加和善、文明的方向不断接力,一脉相承,以此构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万邦协和的大同世界,这为我们当下增强文化自信作出了很好的艺术表达,起到了有益的价值引领作用。

(作者系青年戏剧评论家、山西戏剧网站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