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山西戏剧职业学院演出的儿童剧《红星杨》编剧安兰，导演胡一飞。剧中的人物大部分由在校学生和老师演出。

剧中提到的杨树枝芯是五角星的，这是真实的事情。我第一次看到这棵树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华北五省市（区）戏剧理论研讨会期间，领着几个省区数十名戏剧界专家参观武乡八路军总部的时候见到的，只是因为本人带队领着人很多，没有仔细考究。后来1988年排演襄垣秧歌《老八路》的时候，才又再一次考证了这棵杨树的真实性。据我当时亲自考证、寻找的结果，只有一棵非常提拔、茁壮、枝繁叶茂的杨树，树枝的树芯是五角星的，其它一些杨树树芯要么是圆形，要么是不规则的好像五角星，但是都比不上这棵红星杨的五角星来得规整。至于是否朱德总司令亲手所栽，当然都是当地百姓的传说，无法证明的。只是传说多了，大家也都认可了。八十年代我考证的时候，当地一些老人说朱老总栽的杨树多了，可不止这一棵，只是这棵杨树的树芯是特别的，大家就把这个故事放在朱老总的头上了。恐怕现在已经没有人怀疑是不是朱德总司令栽的这棵杨树了，因为大家都认可了。把传说当真，从某种方面说，就是艺术的力量。好比历史上杨家将的故事，大家认可的是戏里的杨家故事，对真实的杨家反倒没有多少人认可了。回到咱们戏剧学院演出的儿童剧《红星杨》，我们会追究这出戏的真实性吗？显然不会。故事的内容是什么？不就是一群儿童团孩子同侵略我们的日本鬼子斗争吗？也是很明确的。按照过去我们看戏的规矩，要研究他塑造了什么人物、体现了什么感情、反映了什么思想意义等等。恐怕在这出戏里用不着深究，也是不言而喻的。小孩子都能看到戏里反映的是什么内容，更不要说我们成年人了。所以，我们可以毫不犹豫的说，这是一出真正的儿童剧，是演给儿童看的儿童剧。做为成年人也许可以从这出戏里挑出一百个不合理的地方，但是让孩子们看，这一切都是合理的，是能够理解的。童话和传说其实是一回事，只是面对的对象不同，传说面对的是成年人，童话面对的是孩子们。我们不能用成年人的眼光和标准看写给孩子们的作品，同样孩子们也不喜欢看专给成年人的艺术。《红星杨》最大的成功就是找对了自己面对的对象：孩子。过去我们也搞过不少儿童剧，也让孩子感到了兴趣，但是其中夹杂了过多的成人色彩，儿童们是不得不接受的。同样是对待红星杨，成年人相信了是朱德总司令栽的，儿童们相信的是这些红五星会变成卡通人物，帮助儿童团打跑日本鬼子。这就够了，没有必要让孩子们承载过多的国家兴亡，百姓苦难等等历史和社会责任的包袱，那是成年人的事情。

我们常说“艺术应该是内容决定形式”，这话不假，多少年来我们就是这样认识，这样走过来的。但是大家想过没有形式也能决定内容呢？我的看法是不仅能，而且是“非常的能”。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写意性的中国书法，同样是岳飞的“还我河山”四个大字，如果用印刷体的黑体字印出来，无论有多大多规整，也没有用草体写出来有气势。从内容上讲，都是“还我河山”，没什么区别，但是效果大不一样，这就是形式决定了内容。有些戏剧、电影，内容我们可能记不住，但是有一首好听的歌或者插曲，使我们永久难以忘怀，其实也是形式的力量超过了内容。再看我们的《红星杨》，如果不用这种载歌载舞的表现形式，能够把孩子的心理、孩子的兴趣激发起来吗？同样是这个道理。我们不能说所有的舞台艺术都由形式来决定内容，起码这样的儿童剧应该首先考虑到形式，其次才是内容。很难想象没有动画技术，迪斯尼的《猫和老鼠》以及我们的《喜羊羊和灰太狼》能够存在这么长的时间，引起这么多孩子的兴趣。过几天英国号称国宝级的著名舞台剧《战马》将要在国家大剧院演出中文版，从2007年首演到现在，这出戏已经在全球9个国家演出超过4000场，并在伦敦驻演8年之久。2013年英国首相卡梅伦访华期间，亲自将《战马》介绍到中国。为什么如此的轰动？就因为在这个戏中，有完全是由人来扮演的非常逼真的道具马。这匹马逼真到连呼吸、奔跑、走动等等完全和真马一模一样，可它又确实是一匹道具马。如果没有这样一匹以假乱真的马，这出戏会有如此的生命力和影响力吗？同样，这是演出的形式决定了演出的内容和效果的生命力。回头看，《红星杨》如果没有这样的演出形式，安兰的剧本会有如此的艺术感染力吗？这是一个道理，艺术形式决定了艺术内容。

说到国外戏剧的轰动，不能不说音乐剧的出现。我觉得《红星杨》有音乐剧的因素。这不是夸奖咱们的编导，因为目前国内成功的音乐剧还没有。但是我们从演出之中可以看到音乐剧的许多特色。比如载歌载舞演绎故事，能够吸引起码是孩子的兴趣等等。除了主要人物没有开口演唱之外，音乐剧的艺术因素在这个戏里都可以感觉到。当然我们还不能就此说这出戏就是音乐剧。

说几点不同的意见供参考。剧中日本人化妆成为八路军哄骗孩子们寻找八路军总部和朱总司令，有几个假八路就够了，没有必要出现那么多，否则后面开打，孩子们面对的是一群身穿八路衣服的鬼子，场面上就成了和八路军对打了，是否改为只有几个假八路出现，当被识破后，大队鬼子上场，战斗场面就是和鬼子打仗了。这样给人感觉，特别是孩子们的感觉会舒服一些。

把鬼子围困在杨树林里之后，孩子们在拟人化的红五星帮助下用弹弓袭击鬼子，大家看的很痛快。但是战胜拿枪的鬼子，单靠弹弓是不够的，是否在后面让八路军县大队或者民兵武装出现，帮助孩子们最后打败鬼子。这样也可以弥补只有赵主任一个成年人，没有边区政府和武装人员出现的不足，从视觉上也可以让孩子们感觉到更加欢欣鼓舞，认为他们的斗争是得到父兄们的支持的。

这是一出带有实验性的儿童剧，从灯光、道具、剪纸人物等等方面都是在舞台上的尝试，我觉得非常好，应该坚持下去。戏剧学院就应该和一般的艺术院团不一样，应该进行更多一些前卫性和实验性的演出，这样才能带动戏剧艺术的发展，为戏剧艺术闯出一条新路。再一次祝贺演出成功！

原山西省戏剧家协会常务副主席兼秘书长

戏剧评论家、中国晋剧艺术网顾问  王笑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