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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谈武忠在《徐策跑城》中的艺术塑造

2016-08-07 发表|来源:中国晋剧艺术网|作者:张艺

晋剧《徐策跑城》这一折戏中,戏本身的演出时间并不长,只有半小时左右,但是所要讲述的故事情节跨度却有十三年,所以要集中表现的是徐策心情的变化,整台戏中老徐策的情感变化过程如下:开场时疲惫沉凝——听到家院禀报韩山发来人马时的激动——看到薛刚时的不可思议——确认薛刚后的喜极而泣——想到薛刚拖累满门的愤怒——看到少年薛葵的欣喜——分析形势顾全大局时安排缜密——跑向皇城时的急迫和兴高采烈——回忆换走亲生骨肉的心痛——提到张台老贼陷害忠良的愤恨——想到薛家后、 社稷有望的欣慰——走得太急不小心摔倒后依然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上奏后皇帝只封官爵不肯锄奸时沉着冷静为薛刚出谋划策——得到圣旨斩首张台的正气凛然。 作为一出独立的的折子戏演出最难的地方就是能够以小见大地将人物完整的情感和神韵表现出来, 而著名晋剧表演艺术家武忠在《徐策跑城》中的表演之所以可以得到业界的认可和观众的喜爱,正是因为他成功的做到了这一点。

大幕一开,应着家院一声“禀报”老徐策缓步上前他两眼微闭,显得有些疲惫和凝重:薛蛟去韩山搬救兵还没有音信,而自己也日渐年迈不知还能不能盼到亲自为国惩奸除恶的那一天了,而这一刻老徐策心中所有的情感武忠仅用了“缓步”和“微闭双眼”这两处细节体现出来,不夸张,不做作,却能让观众深受感染。随后听到家院报来喜讯:“韩山大军以至城下。”听闻此言,徐策不觉精神大振,喜上眉梢,伴着锣鼓声,迈着四平八稳的台步上前几步,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着问了家院两遍:“当真?事实?”听到家院肯定的回答:“当真!事实!”后,激动地一把家院推开双手背在身后,眉目间流露出了久违的欢笑。第二处集中表现徐策情感的地方是在见到薛刚时。徐策听闻家院的通报,快马赶到城楼上瞭望归来的队伍。武忠在这里用【流水】转【二流】唱:“【流水】听说韩山发来兵,倒叫老夫喜气生……【二流】扬鞭催马快如风,盼只盼兵强将又勇,但愿得此一举定能大功成!”节奏一层比一层快,表现出了徐策迫不及待又欣喜的心情。这时薛蛟已先抵达城下,随后薛刚也带了妻儿和自己的精兵壮马来到了城门下,走上前来恭恭敬敬参拜老徐策,看到眼前这人花脸黑须气势威猛的薛刚,老徐策再也无法抑制自己满心的激动和欣喜,终于喜极成泣,一把抓住薛刚的双手:“儿啊!你……回来了!”那薛刚也终于将心中所有的愧疚与感激之情浓缩成了一句重重地: “回来了!”老徐策颤颤巍巍道:“好,好,好……”才缓缓地松开薛刚双手。这薛刚也才稍稍从悲伤的气氛中缓过神来,刚抹了两把眼角的泪水,这时却被老徐策一挥手,一记耳光打在脸上。望着眼前的薛刚,老徐策是又喜又气,语气沉重又掩饰不住的激动。在薛刚身后的儿子薛葵看到父亲竟然被一个老头这样摔打,提着两个大铁锤就要往上冲,结果被他娘亲纪鸾英一把拉到,跪在地上。老徐策继续骂道:“【介板】你吃酒行事太鲁莽,害的你全家丧法场。十三载不知你何往,我为你时刻加愁肠。”提到这伤心处,徐策不由得落下了两行热泪,这心火一上又要抬手打薛刚,这时性格莽撞的薛葵看到自己的老爹被这不知来路的老头骂的大气不敢吭一声,又要被打,忍不住扬起他那两头大锤要砸过去,被薛刚大吼一声喝住。老徐策一惊,扭头问薛蛟:“这是何人?”薛蛟上前应到:“这便是我叔父之子薛葵。”老臣上前仔细端详了这薛葵片刻,不但没有因为他的冒失无礼生气,反而眉开眼笑,高兴道:“【介板】见薛葵不由我喜洋洋,他少年英雄胆气壮,军阵上子护父来理应当,这才是虎狼儿生虎狼将,薛家从此不寻常!”一边请起了这薛刚一家人。

在这一段中人物人物内心的情绪跌宕起伏又变化迅速, 如果拿捏的不好很容易表演成 “过场”戏,武忠在这场戏中充分运用了自己面部的表演,使这种悲喜交加的情感得到了准确而深入的展示。他先是缓慢转身,反复眨眼,不断擦拭,在确定了确是薛刚之后喜极而泣,转身抹泪后突然皱起眉头,给了薛刚一记耳光,打完之后又微微一颤,万分怜惜。这里武忠将一个长辈对犯错的晚辈期许、失望又疼爱的心情就在这一抹泪,一转身,一耳光的过程中展现的淋漓尽致,而后在回想起历史更是痛定思痛。这一个嘴巴既是他对薛刚过去错误的批评和惩罚,也是他要结束以往的历史和肯定其义举的标志。之后,薛葵护父更是让徐策看到了薛家有后、社稷有望而倍感欣喜,哈哈大笑。这种将生活情感融入到舞台表演的既体现了舞台艺术的美,又让观众倍感亲切,贴近生活,这也是武忠艺术美的一大特征。

本折当中最后一处体现徐策情感起伏是在他跑向皇城的过程中。经过商议,徐策决定让薛刚先将士兵驻扎在城外,自己去找皇帝谈判,如若不成在武力铲奸除恶,说罢便大步流星地向着那皇帝老儿的大殿奔去。这一路上他悲喜交加,一面想到了十年前的那场惨案和自己失去的爱子悲痛不已,一面有想到眼前薛刚叔侄这般勇猛难挡,匡扶正义、祛恶扬善之日就要到来,国家光明指日可待,便兴奋了起来,越跑越快,结果脚下一软跌坐在地上。

在这一段的表演当中徐策的感情既有大仇将报的激动,又有回忆往事的心痛和愤恨,并且这一段的演唱是在“跑”的过程中完成,这就更加大了表演的难度,在这一段中,武忠将台步和帽翅技巧结合运用,相互衬托、交相辉映,达到了理想的审美效果。伴随着唱词用【二流】一气呵成:“【二流】只觉得身轻步健快如风,此番上殿我胆气正……张台老贼看你再霸,看尔在横行,尔好比狼入穴虎囚龙,罪恶累累难逃生,此番上殿我把本动,一本一本奏龙廷,倘若准了我的本,唐室江山得安宁,倘若不准我的本,我定要杀他个, 杀杀……他个乱哄哄。”武忠迈着稳健的步伐先左后右单上下搅帽翅,然后改为上下双搅,接着又展示出了双前搅和阴阳搅等花样,随着帽翅越搅越快,观众也跟着徐策兴奋了起来,然而随着帽翅转动的速度放慢,音乐降调,徐策回忆起来十三年前为救忠良绝之后舍子断门庭心如刀绞,而转念一想今日薛家威风重起,兵强马壮士气盛,大功就要告成,冤案就要重反,奸佞小人就要被铲除心中又充满了希望,不由得“【二流】三步并作两步走,两步并作一步行”。在这里武忠用二流板一气唱下,把徐策割舍爱子的心痛与为国除奸的决心这两种复杂的情感拿捏的准确到位, 将人物的心理波动转化到舞台上的每一个动作表情、举手投足之间,塑造了一个血肉丰满、正义凛然的老忠臣徐策形象。

《徐策跑城》作为武忠的代表作,其表演好比淬钢于刃,而徐策这一形象之于武忠更是刚柔并济、如法得道。好的演员出演了好的角色,让自己的表演艺术得到了充分的发挥;好的角色遇到了好的演员,便使得角色深入人心、亘古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