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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舞蹈史诗《黄河》的三个空间表达

2019-12-18 发表|来源:中国文化报|作者:王建军

恰如唐代诗人王维“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空间意象,舞蹈史诗《黄河》在山西大剧院的舞台上流淌出五千年中华文明的波澜壮阔,演绎出“黄河入海流”雄浑宏阔的历史时空,回荡在每个观众的心头。

笼天地于一隅的历史空间

舞蹈史诗《黄河》导演张继钢以独特的创作思路和方法,将五千年浩瀚的黄河文化集中概括在几个时代的乐章中。史诗托“船”叙事,用舞台展览式行为表演,将观众带进一个遥远的历史空间里。

第一乐章:一个遥远的时代走来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一个个赤子一旦滚入泥浆,就烫上中华民族的黄色烙印。乘生命之舟,走进人类金色的童年——这是《九曲黄河万里沙》;

繁星如织,大地起伏。黄河母亲血色襁褓里孕育出一辈辈华夏儿女,金色摇篮中养育着黄河文化的缓慢进程——这是《黄河摇篮曲》;

潮涌潮落,浊浪拍舷。置身于“伊甸园”里的他和她,对自然和生命充满疑惑,开始对命运思索——这是《上河》;

一根纤绳两颗心,一头拴着纤夫,一头牵着思妇。命好就吃鱼,命好就黄河水长流。飞舞的红绸,那是岸上女人对亲人归来的狂喜——这是《拽着黄河走》。

取唐代诗人刘禹锡“九曲黄河万里沙”的诗句作为第一乐章,展现出黄河文明演进中人类初萌时期的不同侧面。

第二乐章:划破长夜带血的吼声

“张老三,我问你,你的家乡在哪里?”两个素不相识男人的问答,揭开了中华民族的苦难岁月。

第二乐章《黄河之水天上来》,选自李白《将进酒》豪放诗篇的浪漫意象。以光未然作词、冼星海作曲的《黄河大合唱》为基础,选择了钢琴协奏曲《黄河》的4个段落:《黄河船夫曲》《黄河颂》《黄河愤》《保卫黄河》,让历史定格在上世纪30年代到40年代,这是中流击水的黄河赤子、这是失去家园的灵魂呐喊、这是死亦为鬼雄的英雄儿女、这是“站起来的中华民族”带血的怒吼!

第三乐章:黄河注定入海流

“你晓得,天下的黄河几十几道湾,几十几道湾上几十几只船?”《红绸舞黄河》的欢庆与幸福,《黄河滩》的追求与梦想,《黄河追梦人》扬帆远航走向海洋,直视出中华民族文化精神的薪火相传、生生不息。第三乐章《黄河入海流》,取王之涣《登鹳雀楼》“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的诗句气象,讲述着新时代黄河发生的巨变。

视觉空间,放大情感的张力

“艺术创作题材没有新旧,艺术创作的观念和理念、方法和手段,可能是创新的重点。”张继钢让“观念的黄河”落地,把一条“河”铺在了舞台上。

“幕布”巧弄成“黄河”

平铺在大地上的“黄河”。第一乐章是黄土地和黄河水复合意象。《九曲黄河万里沙》让铺满大地的黄土变成了浩荡千里的黄河;《拽着黄河走》让纤夫的原地前行与“黄河”后退对比而动,形成强烈的水走船移的景象;《上河》巧用船与河对比中的流动的一截黄河,表现了河上行舟随波逐流;《黄河摇篮曲》的“黄河”是黄河、黄土和黄种人的复合意象。

斜挂在半空中的“黄河”。第二乐章是黄河水和情感河复合意象。《黄河船夫曲》让巨大的幕布从天幕一直延伸到了观众席,好似“瀑布挂前川”;《黄河颂》汇集了黄土地、石头和河水泡沫,彰显出黄河厚重、稳健深沉的性格;《黄河愤》是情感的黄河、抗争的黄河、胜利的黄河!

“巧妙”构成和“立体”构成的“黄河”。第三乐章是平面“黄河”和立体“黄河”两个部分。《黄河滩》裁出黄河一截,姑娘们可以“波涛滚滚”,也可以“山峦起伏”;《黄河追梦人》,将平铺的“黄河”和垂直的“黄河”,构成两个巨大视觉空间。

张继钢的“一块布”,不仅把黄河变成了核心视觉形象,更重要的是表达出了浓烈的情感,塑造了黄河独特的气质、性格和气象。

运动“雕塑”造型,高贵单纯

张继钢形象地诠释了德国美学家温克尔曼的“高贵的单纯,静穆的伟大”美学理想,让观众眼中的每一个画面都是一个盛大的节日!

雕塑与雕塑感

《九曲黄河万里沙》中,男人们赤身在泥浆里一滚,形成一组“人类初醒”的群雕,极具装饰意味。《上河》两个人体时而聚拢时而分离,时而拱起时而平躺,运动的雕塑如梦一样慢慢地、轻轻地漂浮着、流动着……

极简线条的生命张力

《拽着黄河走》是列宾的《伏尔加船夫》,是海明威的《老人与海》。纤夫脊梁拉出一条强劲的生命弧线,女人秧歌起舞腰折似月。俯仰之间,是两种生命情调的极致表达!《黄河追梦人》让扑面而来的“黄河”变成了立体的登攀,观众仿佛俯瞰大地!

色彩冲击下的情感力量

黄色是黄河底色,是黄土地、黄河水、黄种人的表达;红色是精神亮色,是血与火、生与死的情感,也是百姓的节日、祖国的尊严和人民幸福的抒发;蓝色是梦想的鲜色,是上善若水、海纳百川,是扬帆远航、驶向梦想。

气韵交响舞蹈,视听融合

舞蹈是舞蹈史诗的本体。如《保卫黄河》,熟悉的旋律,熟悉的情感,却呈现出崭新的意象:一组一组、一群一群、一波一波、一道一道,是黄河的怒涛汹涌,是中华民族不屈的力量!舞蹈与音乐不仅从节奏动律上相得益彰,更重要的是音乐给予舞蹈的一切,舞蹈在音乐的空间里自由舞动、气韵生动。

诗意空间,

让人“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

舞蹈史诗中每个作品就是不同时代生命的一截“诗意的感慨”。

诗意,从遥远的空气中散发

《九曲黄河万里沙》,久违了的人类童年,是一首弥漫着陶器味道的田园诗!《黄河摇篮曲》,母爱博大的胸襟,是一首流淌爱和幸福的小夜曲!《上河》,空气一样的透明纯净,是一首散发着悠悠古意的抒情诗!《拽着黄河走》,命运牵挂的他和她,是一首挑战命运的叙事诗!

诗意,在愤怒的烈火中爆发

《黄河船夫曲》,是一个觉醒的民族的呐喊;《黄河颂》是一个苦难灵魂的呻吟;《黄河愤》是一条血海中站起的民族;《保卫黄河》是一个民族奋起的精神力量!堪称是一首饱经沧桑的史诗!

诗意,在浩瀚无垠的宇宙弥漫出来

《红绸舞黄河》是新时代生命的狂喜;《黄河滩》是新时代的儿女向往;《黄河追梦人》是“吾将上下而求索”的新时代的长征!

“简化情节,强化情感;淡化地域,强化国际;弱化具象,强化象征。”舞蹈史诗《黄河》历经生命与命运、战争与和平、光荣与梦想的艺术远征,在高度概括的历史空间、多元丰富的视觉空间和情感无限的诗意空间,显示出极大的魅力,为舞蹈艺术新的探索,做出了独特的贡献。美国知名文学评论家哈罗德·布鲁姆说:“渴望创造不衰的想象,或许就是伟大史诗的真正标志。”张继钢说:“我想让每个人都能走近这条河,注视它,亲近它,并向它诉说想说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