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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家口宣化晋剧一代名流—筱桂桃

2013-12-14 发表|来源:张家口人网|作者:范玉荣

 

誉满冀、晋、绥的晋剧表演艺术家筱桂桃是一位享有盛名的晋剧旦角演员,在她治艺的一生中,以精湛的表演艺术,赢得观众的爱戴。她足迹遍及山西、河北、绥远、天津、北京各地,在晋剧界素有“一个果子一个桃”(果子,指丁果仙;桃,指筱桂桃)之称。

解放后,历任宣化市晋剧团团长,张家口地区戏校校长,宣化市、张家口市妇联委员,张宣两市及河北省政协委员,中国戏剧家协会会员。

筱桂桃的生平

筱桂桃,原名杨生秀,乳名全兰儿,后改名杨丹卿。1914年出生于直隶宣化府城里潮庵巷,卒于1973年,享年59岁。

其父是宣化城里有名的裁缝,早丧。母亲杨史氏跟随筱桂桃大半生,对其管教甚严,为她后来成名,起了很大作用。

全兰儿幼年时,家境不很富裕。父亲虽有高艺在手,但全兰儿也为其穷家拾过柴,拣过煤,晚间还帮母亲钉衣扣,锁扣眼儿,很会讨得家长喜欢。父亲除揽成衣外,也承修戏装,故常来往于戏院。有时带女儿看戏,自此,使全兰儿对戏曲产生了深厚的感情。她与同年玩耍时,把父亲裁下来的红绿布条系在腰里,扎在辫上,手执小棍边舞边唱,招来众人观看。但全兰儿即不胆怯又不怕羞,反而越唱越起劲,博得了大家的喜爱。

其父看到女儿确有这方面天才,不忍心将她埋没,为成全女儿夙愿,于民国十四年(1925),托怀安县“刘考班”里的大衣箱金贵儿,介绍给该班名角张宝奎,吃过拜师饭,写合同七年,工青衣刀马。

张宝奎,艺名筱吉仙,原唱河北梆子,后在李子健、刘明山的影响下,改唱晋剧。由于他广采博蓄,锐意进取,在表演艺术上取得显著成绩,吸引不少崇拜者慕名而来,为晋剧培养出一批出色的“筱”姓“桂”字辈子弟。师傅为她取名筱桂桃。从此便开始了艺术生涯。同科师兄弟有:

筱桂林(工生行)

筱桂红(工须生)

筱桂莲(工青衣)

筱桂珍(工武生)

筱桂芳(工小旦)

筱桂芬(工刀马小旦))

筱桂苹

筱桂梅(现在台湾、工文武小生)

筱桂娟(工刀马小旦)

筱桂君(工青衣)

筱桂桃天资聪慧,记忆非凡。入科后七天学会《梅降雪》“踩桥”,长达三十多句的一大板“乱弹”,节奏不乱、字字清晰,一气唱了下来。而且还加了许多幼儿性的表演,惹得长辈们的喜爱。她的表演天才充分显露出来,使她在后来学戏过程中,吃了许多的“偏饭”。

师傅为她们早日成材,想了许多办法,最后以行当配对学戏,筱桂桃和筱桂林是一对儿。继《梅降雪》后和师弟桂林合学了《小放牛》,在怀安、万全一带唱庙戏,成了每台必演之戏。在左卫村“奶奶庙”演出时,观众站起来高声喝彩。师傅见他俩唱得好,为他俩单独做了一身花衣服。

民国15年(1926),筱桂桃随师离开“刘考班”住了张家口“旧园”狮子黑的班子,在这期间又和师弟合学了《换花》。桂桃演巧二娘,桂林演师贩子。此戏曾得老艺人三盏灯的徒弟——小喜子的传授。之后学演了《虹霓关》、《藏舟》等。民国15年年底,随师住了包头“小虎班”,在《西北剧影宫》演出。那时张宝奎年轻,扮相漂亮。一出《凤台关》被京剧演员刘少珍看中,刘少珍当时在包头红得很,每天挣四十元白洋。她很快就和张结婚了。婚后,不叫张唱戏,专为她跟包。不久,带着张去了青岛、大连一带,把这些孩子们扔下不管了。幸好以筱桂桃为主能唱几出戏。他们只好从包头返回张家口,来找原来的师娘,又住了张玉玺的班子。当时子都生在这个班里,他有一帮“金”字徒弟,是玉石娃娃——刘玉富教的,有筱金梅、筱金枝、筱金凤、筱金婵、筱金娥等。这些娃娃中最出色的是筱金枝,但还比不上筱桂桃。筱金枝虽然唱腔很好,在“做、打”方面相差筱桂桃一大截子。桂桃以武旦为主,金枝以唱工戏为主,再加上子都生、十二红、九岁红、十一红(陈宝林)、花脸张玉玺这班戏相当硬棒。

民国17年(1928)张宝奎和刘少珍合不来了,张独自去山西住了“庆梨园”班,随后把桂桃、桂林这些子弟也接去了。该班演员有根源旦、二女子(王桂香)、十三红、秋富生、彦章黑等。筱挂桃在该班得了二女子许多传授,使她在艺术上获得新的发展。民国18年在榆次南马道唱正月十五的开市戏,筱桂桃的《换花》唱得很红,自正月到十月共唱了九十六台戏,来往于太原、榆次周围各县,筱桂桃的声誉颇好。

民国19年(1930),“庆梨园”解散。部分演员和刘武华小班的成材子弟组成了“荣梨园”,筱桂桃随师傅住了该班,成为该班的主要演员。这个班里有很多好演员,如:三儿生、十七生、奴子生、李兰亭夫妇、白玉堂一家子,刘春祥夫妇、孙福娥、玉鹿、懿万春、乔金仙、异兰香、周瑜生等。筱桂桃聪明好学,在“荣梨园”住了四年,受了这些名家演员的熏陶之后,在艺术上大大发展了一步。尤其是得到大妞妞、二妞妞、二女子、李子健的真传,她掌握了许多特技,并从过去的照猫画虎,开始注意了演人物。在唱腔上懂得了以声传情、表达人物内心世界才是唱腔的主要目的。这时,她在年龄上已经成熟,民国22年(1933),筱桂桃满科地出师之后,已经是一名文武皆能的出色演员了。

出师后,她受到很多人的注目,民国24年(1935)。王有福(唱刀马小旦),刘武华、电灯四子组织了“三大股”班,以筱桂桃挂头牌。路经石家庄、直进北京、在哈德门外“广兴园”演出。筱桂桃演的《英杰烈》、《百花点将》、《花木兰》等刀马戏,唱得很红。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把在石家庄赔的钱一下子都还清了。过了年之后,民国25年(1936),前门戏园老板来接他们。王有福本着见好就收的原则,谢绝了该院老板。决定去天津劝业场“小广寒”演出。不料业务不好,困在那里。大家每天吃糙大米饭就“辣菜”。没办法,借了路费回到北京,住进鲜鱼口“广和”戏院。没等演出,日本人的坦克开进北京示威。北京戒严半月,几个主要演员各奔前程了。筱桂桃说:“我不走,大家是冲我出来的,只要你们愿意跟着我,我愿与大家同甘苦、共患难。”于是,在她的提倡下,组成了“六合社”共和班(即破锣班)。回到张家口住“聚贤楼”戏院。业务虽不太景气,但能维持这伙人的生活。开春第二年(1937),住进了“聚乐”戏院。“聚乐”戏院与“庆泉”戏院相邻,是刘艳秋的班子。这个班有万全县大地主霍老五做后盾,把“六合社”的主要演员,以高价收买过去。适时,筱桂桃受“上海胜利唱片公司”礼聘,同三儿生、九岁红到北京灌唱片。“六合社”至此就散了。

筱桂桃从北京回来之后,和筱桂林被狮子黑接到包头,在“西北剧影社”演出。筱桂桃在包头演《少华山》、《七星庙》很叫座。不久发生七七事变,日本人进了包头之后,为安定社会秩序叫演戏,艺人们迫于生活,也只好顺水推舟。筱桂桃这一时期情绪很不好,其一,她最喜爱的弟弟突然得暴病死去,使她很悲伤。其二,她与银号店员张小田产生了爱情,俩人情投意合,背过母亲偷偷来往。一对爱恋青年正在十分火热的时候,母亲给她介绍了一个叫张雨田的,是“晋兴银号”三掌柜的。桂桃早已和张小田有了“山盟”之约,感情很深,怎能答应呢?于是母女俩成天闹别扭,彼此心情都不痛快,各自都以吸大烟来解闷。母女俩对着借烟消愁,天长日久,烟瘾终于缠住了她,使她浑身无力,再不能登台演戏了,只好坐吃积蓄。

日伪时期,社会很复杂,她们住下处,出入有自己规定的暗号,打后墙三下是自己人。不知什么时候被蒙古军发觉了,一天,这帮无赖打了三下后墙,当开门之后,一伙暴徒一拥而进,把住在这里的演员们洗劫一空。特别是筱桂桃,树大招风,被抢得很惨。最后还要抢筱桂桃本人,经大伙一齐求情,才算饶过。这帮土匪走后,女演员们哭成一团,辛辛苦苦十几年的积蓄毁于一旦。筱桂桃只剩下浑身衣服一张嘴,她再没精神也得登台演戏了。于是,她又辗转在包头、归绥、大同、张家口、太原之间。民国29年(1940)随太原“十大股”班再次进京巡演。这时,她又积蓄了很多钱,都换成了金银首饰装在一个小箱子里。一次从包头去太原,路经绥远,被警察全部没收了。

在这之前,她从上海“百代”、“胜利”两公司,灌唱片回张家口下车时,价值千元的金、银首饰,还有存款折一齐被盗。

1945年张家口获得解放,她不顾生命安危,闯过层层封锁,从敌占区来到张家口。下车后,受到了同馆姐妹们的热情接待。她表示坚决拥护八路军领导的旧剧联合会,当即第五分会吸收她为会员。她和大家合作演出了《明公断》、《三娘教子》等戏。

筱桂桃的事业心

1951年,筱桂桃舍去自己在包头建造的“黄河”剧场和在那里多年的乡亲,回到了自己阔别的故乡——宣化,参加了宣化市“晋风剧团”。因该团刚建不久,人力不足,家底薄,需要解决的问题很多,当务之急是要大家团结起来搞基本建设。筱桂桃首先决定,把自己原来抽成的特殊工资,改成和大家一样的固定工资。这一行动得到了全体同志的赞扬,紧接着又以她为主要演员抓了艺术建设。排演了《十女夸夫》、《四劝》和《蝶双飞》等,使剧团很快就振兴起来。她演的《蝶双飞》轰动整个宣化城内外,远在庞家堡区的农民,带着干粮住旅店看她的演出。人们最爱看的是“哭灵堂”一场,她唱了一大段垛句“梁哥哥你莫要……”通俗易懂,情真意切。唱到最后时,悲痛欲绝的感情催人泪下。此剧在宣化广为流传,就连赶大车的也扬起鞭儿唱着:“梁哥哥你莫要……”

筱桂桃平素不爱多说话,从来不讲主演与底包之分,向来是平易近人。无论是在艺术方面,还是在人品方面,都是全团的榜样。因此,同志们都称赞她,选她为团长。

当团长之后,她处处严格要求自己,以身作则,带动大家。她深知,剧团没戏,就没有一切。排新戏剧团没钱添制衣装,她就把自己私有的戏装献出来。大家见她一心为剧团,从不计个人得失,很受感动。所以,有点小问题,也就自己克服了。在她的主持下,新戏一个接一个上演。如《花木兰》、《情探》、《三姐下凡》、《七姐下凡》、《葛嫩娘》、《唐知县审诰命》等。这些戏,她不但担任了主演,而且从唱腔设计到武打,从表演到服装道具都要亲自去搞或亲自过问。为此,演出剧目不断更新,艺术水平不断提高。她虽是个文化不高的艺人,却有很高的远见。当时,社会上有很多“流动演员”,她不羡慕这些人的高薪收入,谢绝了许多剧团的重金聘请,和大家一道共建家园。在抗美援朝时期,她曾拿出自己五百元的积蓄,作为购买飞机、大炮的捐款。

她看到剧团后继无人,便和其他领导商定招收学员。如:王海仙、王瑞芳、刘荣有、朱爱玉等都成为后来的主要演员。又使剧团立于不败之地,她带领全团常年巡演于农村和矿区。既锻炼了演员又为剧团增加了积累。到1955年时为止,该团已成为张家口地区积累最多、家底最厚的剧团。

1955年,筱桂桃调到张家口戏校任校长。

她以严肃认真、一丝不苟的作风,为晋剧培养后一代。从她手里也培养出一些像样的演员,像王秀岩、韩淑英、张桂英、牛学贞,崔香云等。前后排了《青风亭》、《百花赠剑》、《辛安驿》、《柜中缘》、《挂画》、《祭江》、《杀庙》、《铡赵王》,现代戏《年年有余》。她要求学员非常严格,首先从自身做起。在排练场上,杨校长像座铁塔,真是坐如神。在做示范动作时,非常认真。如做示范《杀庙》里的秦香莲、只见她“腾”地一声跪在那里,稳稳当当地向韩琪下拜。看着年近半百的老校长,“腾”的这一声跪下去,孩子们都感到心疼。

筱桂桃的表演艺术

筱桂桃和晋剧大王——丁果仙齐名并列,素称一果一桃盛名遍及华北,绝非是一虚名。

解放前,她多次在京、津两地演出,曾获“晋剧梅兰芳”之称。引起上海“百代”、“胜利”两公司的重视,该公司差人专程聘她去灌唱片。除灌了晋剧唱片外,还灌了山西秧歌等。

解放后,在张家口演出《双头驴》之后,在民间传诵佳谣:“看了筱桂桃的双头驴,不用娶婆姨。”

1952年,筱桂桃代表察哈尔省观摩团,参加全国第二届戏曲观摩演出大会。大会期间她和丁果仙受到周总理的接见,并表扬了她们的艺术成就。

1954年2月下旬,全国统一部署,组织慰问解放军。河北省组成“全国人民慰问人民解放军代表团第六总团第五分团演出团”,由于筱桂桃在戏剧界享有盛誉,河北省文化局内定筱桂桃所在的宣化市晋剧团作为全省十四个剧团之一参加了这次对宣化、沙岭子、沙城驻军的慰问演出。宣化市的慰问团负责领导有宣化市长李锋同志、张市文化局长蒋伯骥同志和怀安县打狼英雄俞昌带队奔赴各地,每到一地都受到驻军指战员的热烈欢迎。筱桂桃主演的《花木兰》表达了对解放军的敬与爱,慰问演出进行了一个月。

同年,河北省第一届戏曲观摩演出大会,筱桂桃演出的《青风亭》荣获大会荣誉奖。

1959年筱桂桃带着《杀官》这出戏进京,向国庆十周年献礼演出,曾得到这样的评论:

筱桂桃在《杀官》中扮刘桂莲,善于用鲜明的表演动作来勾画人物,表现人物的内心感情。

东宫刘桂莲对乾佑王去太师苏府饮宴持有异意,劝阻不听后派人前去保护,结果乾佑王险遭不测。她要杀西宫苏玉娥,可是刚刚脱离险境的乾佑王,却迷恋美色,一再庇护苏玉娥。她既恨乾佑王的昏庸,又恨苏玉娥的口蜜腹剑。筱桂桃在这里掌着剑,咬着牙,立在台口,两眼一转,把剑狠狠地放在鞘内。这个动作虽小,却把她暂忍心头恨的感情演了出来。接着,苏玉娥向她求情,乾佑王也来求情,她气愤极了。一个转身,扭左边的翎子衔在口里,紧握剑鞘,右手拔出半截剑来,跳起来把自己扔坐在椅子上,收起剑后,浑身发抖:两只手抖、两只膝盖抖,满身的盔甲、头上的翎子、两边的雉尾、背上的靠旗都在抖动。全身无不在抖。一个活灵活现的难以抑制的愤怒,在这位女将军身上表现出来。乾佑王总是犹柔寡断不肯决断,她不能再忍下去了,勃然大怒。只见那四只靠旗,有力地也是有节奏地哗啦啦地摇幌。筱桂桃用这样的表演动作来表达人物感情,确是极为高超的技巧。

《百花点将》是筱桂桃的拿手好戏。韩淑英演出的《百花赠剑》受到高度评价,这正是由于筱桂桃亲授于她。韩淑英的表演是否全部反映出了筱桂桃的艺术水平?当然不是。但我们通过她的演出,已经清楚地看到筱桂桃之表演艺术所在。

筱桂桃从多年艺术实践中悟出一个道理——艺术表演不是在显示某一个人,而是共同合作创造的艺术整体。她演戏一向严肃认真,一丝不苟,和她配戏同行,谁也不敢以“噱头”换取笑声。就是三花脸演员也不敢放肆,而是规规矩矩做戏。老团长的舞台作风,影响着很多演员走向正轨。她还有一个特点,上台之后,绝不把生活中的不愉快带到舞台上去。这正是艺术家筱桂桃对待艺术严肃的高贵品德。

“文革”中,因为她是晋剧界载有盛誉的名流,也是“在劫难逃”受尽了折磨,终于在1973年离开了我们,终年59岁。筱桂桃这位晋剧名家,在戏曲艺坛上辛勤奔波了一生,给我们留下了深刻印象和可贵经验。我们将牢记她在晋剧史上的功绩,永远怀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