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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而为戏-记国家一级演员苗洁

2014-10-03 发表|来源:中国戏剧|作者:高小江

中国晋剧艺术网全网独家首发系列-文刊于《中国戏剧》2007.05

面对苗洁,我常常会生出一些迷团或怪异的想法:这个女子要么前世欠了唐明皇的巨债,以至于老郎神要她用一生的汗水来偿还;抑或是“祖师爷”感觉到了自己的衣钵将断,忧法之不传,特地选中了这个女子来延续戏曲的命脉?苗洁确实是一个迷。要破解这个迷,如果不加上一点宿命的调料,即使解释的非常科学,也会失去属于她的那份儿神韵。所以,我愿意选择这样的开头和这样的题目。圈内人都说苗洁是个“戏疯子”。了解和研究一个艺术家的成长经历时,文化背景是必须面对的话题。苗洁出生在山西的省会城市太原。这一点很重要。因为,地处黄河中游的山西是中华民族的发祥地之一,又有着“戏曲摇篮”和“戏曲之乡”的美誉。一个人生长的文化环境对一个人的成长或者说对某一类人的成长是有着重要的意义的。正像德国、奥地利这样的地方容易出音乐大师一样,历史传统和社会氛围的作用是不可忽视的。大荒山青埂峰无稽崖上的那块石头,之所以投胎转世有一番造化,也是因了参与过女娲补天的特殊经历,否则很难令人信服。这就是文化传统的力量。研究戏曲史的人都知道,山西这块地方是个戏曲的宝地,离开山西,中国的戏曲史甚至都无法表述。唐的“踏摇娘”歌舞在山西,北宋诸宫调的创始人孔三传是山西人,金院本的主要物证在山西,元杂剧的重镇在山西,现存的杂剧壁画和杂剧舞台在山西,清地方戏的策源地在山西。至今山西还拥有全国数量最多的戏曲剧种和数量最多的梅花奖演员。“山乡庙会流水板彻夜不息,村镇戏场梆子腔至晚犹敲。”这副戏联不是艺术的夸张而是现实的写照。在这样的环境里,出了个苗洁这样的“戏疯子”不是怪事,不出才是怪事。

一个人的成长离不开学习。说苗洁的学习经历不如改成学戏经历,因为在苗洁的学习生涯中,除了学戏几乎就没有别的学习经历。苗洁生在梨园世家,父母都是太原市实验晋剧院的演员,说她在娘胎里就开始听戏,一点儿也不过分。出生后天天就泡在戏园子里,红红绿绿粉彩飘香的后台就是她的幼儿园。小学也就上了 3 年多,第四年还没念完,就迫不及待地考进了太原市艺校,走上了她的命运轨道。6 年后,当别的同学拿着毕业证书走进省市专业剧团的时候,她的“学戏瘾”似乎还没有过够,转身又考进了山西省戏曲学校,又一次成了一名中专学生,再一次学习戏曲表演。放弃上班挣工资,不为文凭不为钱,两次读中专,连续 9 年坐科求学,山西戏曲界仅此一人,全国同龄人中恐怕也不多见。现在的苗洁已经成长为一方名伶,其在山西刀马的地位和名声以及她细腻的人物内心刻画和一丝不苟的精湛演技,使她成了多方邀请的对象和团里演出被点戏最多的演员之一。

可就在这样的“收获季节”,苗洁没有去包装自己,没有去炒作或“拿青春赌明天”,而是又选择了学习,一头扎进了中国戏曲学院研究生班当起了学生。戏曲学院的老师都非常喜欢她,很多老师点名要教她,老师们喜欢她的原因是她对戏曲的痴迷和执着的追求。苗洁好像有种特殊的怪癖,喜欢练功房的气息,喜欢汗涔涔的状态,凡是这个时候,她都表现的非常兴奋,甚至还带有几分幸福!她似乎就是专为学戏而生的,除了学戏唱戏就不知道还有什么事。老天生下这种人,也就赋予了她某种奇怪的禀赋。在戏曲这一行,她的“胃口”也是特别的好,不仅本行刀马的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甚至小旦、花旦戏,闺门、青衣戏,小生戏,文戏、武戏、唱工做工戏也照单全收。多年来她求教过的老师不计其数,仅手把手教过苗洁的就有晋剧刀马名家高翠英、张友莲,武生名家赵小春,小旦名家冀萍、田桂兰、肖桂叶,青衣名家晋剧皇后王爱爱;京昆剧名家沈世华、孙明珠、孙毓敏、张洵彭、刘秀荣、吕兆芳等等老师都对苗洁给于指教。看看这些老师名单,就会感受到这个女子的“食量”有多大,“食性”有多杂。她是刀马起家也是刀马成名立身的,《九仙台》、《扈家庄》、《凤台关》、《杨门女将》、《铁弓缘》、《杀宫》等都是她的拿手好戏。但她常演的剧目有《打金枝》、《打神告庙》、《富贵图》、《梨花情》、《白绫怨》、《白蛇传》、《救裴》、《碧波仙子》及现代戏《小卒子过河》等许多本行当以外的剧目。可能是因为一次偶然的救场,也可能是应付一次观众要求的加演———这种事在下乡演出中是经常发生的———她上去了。而且,有些戏,一经她演也就成了她的戏了。这种超强的吸收能力使苗洁成了圈里有名的“戏篓子”,别人有什么搞不清楚的地方都去找她。山西省晋剧院演出的很多戏,苗洁几乎是可以“提包袱”的,也就是哪个角色的戏她都会。这样的演员在过去的戏行里有,不算太新鲜。但在现在,这就是一种素质,闪耀着超越实用和时代的理想主义的光芒。

看艺术的天空,和看自然的星空有相似性。那些滑过夜幕的彗星,明亮而耀眼,这有点像天才的艺术家。而那些有实力的艺术家则像恒星,总在那里亮着,你盯的久了,就会发现她越来越亮。苗洁也有这样的质素。在山西,她可以说是少年成名,18 岁便获得了全省戏曲教学剧目调演的一等奖。3 年后,获得了首届山西戏剧“杏花奖”,成为了当时年龄最小的获奖者。1986 年以来,她几乎囊括了山西所有的艺术奖项,2002 年更是以一出接近完美的《凤台关》在全国 41 个剧种、66 个精品折子戏、100 多名演员中脱颖而出,获得了在长沙举办的全国地方戏曲精品折子戏暨青年演员大奖赛一等奖第一名的佳绩。同时,她于水袖、长绸、手绢、毯子、把子等技巧功法不仅能随手拈来运用自如,而且高度难度在全国同行中处于领先水平。中央电视台戏曲频道录制了苗洁的多个教学节目。许多外省的观众都是通过电视台认识苗洁的。我没有做过统计,凭印象也敢说苗洁是地方戏演员中在央视露面最多的演员之一。套句广告词,那就是“实力作证”。当然,贡献最大的,还得说苗洁的刀马本行。我们知道,在晋剧的传统格局中,武戏的位置相对较轻,为了改变这个局面,苗洁在繁重的演出之余,20 年如一日,天天泡在练功房里,在她的身边团结和带动了一个高水平的武戏团队,为晋剧的全面发展作出了积极的贡献。在山西省晋剧院,苗洁可以说是少数几个做到了“拳不离手,曲不离口”的人。她好像一个不谙世事的懵懂孩童,每天不知疲倦、不求名利、不计利害、不厌其烦地泡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于她来说,世界似乎就是戏,戏才是世界。她自己可能还没有清晰明确地意识,但我觉得她正不自觉地朝着集大成者的方向迈进。她把自己的生命当成了戏曲传承的信息包。

现代人的多数痛苦基本上可以归结为生存和理想的矛盾,就是所干的工作大多是生存选择而不是理想选择。所以,经常能听到人们说,“如果我有了钱,就如何如何”喟叹。在这一点上苗洁是幸福的也是纯粹的。有一天,朋友们在一起畅谈着如果买彩票中大奖后的种种愿望。当问到苗洁时,她忽闪着两只大眼睛说:“我成立一个剧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