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赋予现实题材别样的品格与状貌 ——观话剧《右玉》

2022-08-03 发表|来源:中国文化报|作者:徐健

山西省话剧院创作演出的话剧《右玉》(编剧马连伦、马晓倩,总导演王晓鹰)是一部在主题性创作以及现实题材的开掘上有自己清晰的立意标识与艺术个性的作品。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先后多次对“右玉精神”作出重要指示,要求全党全国大力学习和弘扬。该剧深入挖掘“右玉精神”的思想内涵与价值意蕴,实现了对这一精神由来、传承、发扬的艺术化表达,展现了这笔宝贵精神财富对于当下的重要启示意义。同时,沿着这个主题,剧作着力于塑造了以唐汉元、黎润杉、柱子等为代表的基层共产党员形象,以及一代右玉人的种树群像,他们共同呈现出的不仅是“创业者”们吃苦耐劳、无所畏惧、拼搏进取的奋斗历程,更为主要的是,让这段植树造林的历史与今天的新时代发生了关联。正是因为几代人的“绿色接力”“久久为功”,才有了今天右玉的绿意盎然、生机勃发,才让右玉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有了愈加坚实的基础和更加自信的未来。

应该说,作为一部现实题材作品,在表现内容上又跟防风治沙、植树造林、改善生态环境有关,话剧《右玉》的题材独特性与内容唯一性并不占优势。山西省话剧院2013年就曾经推出过同题材的话剧《立春》,而在这之后,内蒙古话剧院的《沙变录》、甘肃省话剧院的《八步沙》、承德话剧团的《塞罕长歌》等作品,皆是通过上世纪50年代至今的历史跨度,写不同地区的人民在改善生态环境、与自然斗争过程中,发生的可歌可泣、动人心魄的经历与故事,也都聚焦一种精神的孕育、形成与影响,实现对“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这一发展理念的形象表达。因此,在叙事视角与艺术表达上,《右玉》如何找到自己的独特坐标,如何实现舞台呈现的创新就显得至关重要。

从目前的演出效果看,该剧没有像其他剧作那样选择较为完整的情节化的叙事方式,也没有剑拔弩张的矛盾冲突、人性较量,而是犹如一首长篇的叙事诗,在一种娓娓道来的情感倾诉里,实现了对一段历史的回望与重现。它的内容表达简约又明晰,它提供的生存场景直观而形象,它传达的情感含蓄又率真,这些最终都汇聚在舞台诗意的张扬上,朴实、深沉、厚重。可以说,用诗意的方式表现“右玉精神”,让抽象的精神具象化,让粗粝的现实诗意化,是该剧二度创作的一大特色,也是导演王晓鹰为这类题材的艺术表达找到的独特切口。具体表现在两个方面:

一是对导演诗化意象追求的进一步延展与实践。从新中国成立到现在的70多年间,右玉从全县林木覆盖率仅有0.3%的“不毛之地”“贫困地区”,发展到如今林木覆盖54%以上的“塞外绿洲”,并步入全面小康,翻天覆地的变化背后是人间奇迹的宏阔画卷,也是“右玉精神”最为生动的历史实践。如何在二度创作上完成艺术语汇、表现形式与高尚境界、时代精神的对接,王晓鹰从“守土有责”“绝不后退”这一右玉人祖先留下的誓言入手,通过转台之上演员身体与布景、音乐、灯光等形成的一个个充满力量、体现意志的戏剧场面,以象征性、仪式感极强的艺术表达,完成了对“右玉精神”以及一代代右玉人的动情赞颂,留下了“站起来”的一代中国人拼搏创业、不屈不挠、甘于奉献的舞台剪影。比如,随着转台的转动,舞台上两次出现的右玉人集体种树的场面,留下的是那个年代火热的劳动场景和集体力量的不可遏抑。再比如,第一幕乡亲们一起分种子的场景,第二幕乡亲们望着树苗畅想绿色未来的场景,第三幕乡亲们再次遇到风沙以及纷纷拿出自家节省下来的水救树的场景,也通过一个个写意性、造型感极强的群像表现,分别对应着“盼头”“希望”与“生命”的不同蕴涵,揭示的是植树造林、改善生态环境背后民心的走向与坚韧的生命意识。此外,贯穿全场的“小老杨”,扭曲、粗糙地扎根在由黄沙堆积而成的中心装台上,它是右玉黄沙肆虐的生存环境的象征,也是一种希望与意志力的体现。从干枯的树干到最后的枝繁叶茂,从孤零零的一棵树到最后与成片的树林融合在一起,通过“小老杨”的变化,观众看到的是右玉实实在在的变化,同时也成为对“功成不必在我”的精神境界的最好的诠释。

二是对叙述体戏剧样式的有效借用。为了使该剧的舞台叙事更加清晰、新颖,王晓鹰在二度创作上特别增加了讲述者老年唐汉元和叙事歌队,赋予了此类题材创作别样的叙事状貌与哲思品格。老年唐汉元作为叙事者,掌控着全剧的叙事节奏,引导着观众尽快进入戏剧情境,完成对历史真实的还原、补漏、评点。老年唐汉元“进入”历史的方式有些独特,他没有从种树的起点讲起,而是借助纪念馆里的一件件老物件,睹物思人,通过追溯老物件的使用者,让一个个真实的生命、一段段动人的往事一一展现在舞台之上,如此一来,柱子背的包、黎老汉用的手电、唐汉元种树用的铁锹等就不再只是“老物件”,而是成为“右玉精神”的一个个“化身”,并在新时代得到了传承与弘扬。此外,歌队的使用也是该剧舞台实践的创新特色。歌队不仅是该剧的形式,更与导演所要表达、实现的美学追求紧密相连,他们在剧中多次出现,既发挥着叙事、议论、扮演角色的功能,更为重要的是,引领着观众持续追问“右玉精神”到底是什么,进而完成对一个地域的生命群像的再现。歌队已经成为王晓鹰诗化意象追求的重要组成部分,他们以更为积极地角色化的方式参与到主叙事当中,是历史见证者与书写者的再现,也是民心的起伏与走向的象征、生命的顽强与韧性的隐喻。

总之,正是有了这些体现导演创新意识和审美追求的艺术创造,才有了《右玉》不同于其他主题性创作的品格与质地。诚挚希望这部作品不断演下去,也希望剧作能够在下一步的修改打磨中,从矛盾冲突的设置与化解、人物情感的转变与走向、人与自然关系的深层思考等方面进一步加以完善、提升,成为同类题材创作中一部真正的匠心独具、自成一格的舞台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