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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看京剧等于没到过北京?

2014-01-23 发表|来源:未知|作者:洪烛

除了游览故宫、长城、颐和园等名胜古迹,也应该关注北京平民化的一面。我私下以为:没住过四合院,不能算真正地了解北京;没逛过胡同,等于没来过北京;同样,生活在北京,不能不看京剧。

旧时代的北京,有两个公共场所是极有名的。其一是茶馆(老舍写过),第二就是戏园子。可能因为京剧界雅称梨园,戏园子的命名,比后来的“剧院”、“剧场”等,多几分田园情调。老北京市民对城南的戏园子一往情深,不亚于巴黎的绅士贵妇对大歌剧院包厢的热衷。至今仍能听见老年人怀念梅兰芳老板在天桥演的《贵妃醉酒》,找不到形容词,眼泪汪汪地唠叨:“那真叫绝了!”只可意会,不能言传。称得上旷世风流了。那时候的“追星族”无论老少,皆叫票友,或玩票的,一个“玩”字,透露出老北京人性格中的顽主气质,不只对花鸟虫鱼如此,即使再严肃的艺术也会产生游戏心理。这份心灵的轻松是异地少有的。看戏又叫听戏,一字之差,把握住眯缝起眼睛,用耳朵捕捉唱腔,脑袋拨浪鼓浪般悠扬起伏的陶醉状——这才是真正的戏迷呢,不痴无以成迷。

记得刚移居北京时,正赶上纪念徽班进京二百周年,甚至百货商店也在推销京剧面谱,我因忙于立足谋生,未有闲情逸致参加任何活动。后来虽以现代文人形象屡屡进出音乐厅、美术馆、豪华电影院甚至迪斯科舞厅,却总是与渐趋萧条的古老京剧失之交臂。直到前些天有人送来几套京剧票,问我可感兴趣,才恍然想起:我在北京多年,居然未曾现场看过一次京剧,不能说不是一种缺憾。再打电话邀约其它朋友,大多数情况都跟我相似,甚至有听说是京剧票而婉言谢绝的。我惆怅地感到:京剧已快成了北京的记忆——尤其拉开了和我们这一代人的距离。问题在于,是它远离了我们,还是我们远离了京剧?

所以我去虎坊桥的工人俱乐部看京剧,带着补课的心情。京剧确实很古老了。据说全市的京剧表演,有时几个月也轮不上一台戏,这么发展下去有怎样的危机呢?但在剧场门口,遇见几个穿工服的中年男人手持人民币,问进门的观众是否有富余的票——有一个典型是票友模样,在老槐树荫下悠然自得地哼着像模像样的段子,很明显已按捺不住“技痒”。我从他稍显粗拙的唱腔里却听出了希望。那天是几位名角演的《盗御马》、《打渔杀家》等片断,当锣鼓声震耳欲聋,着戏装的生旦净丑鱼贯登场,我仿佛重温了北京的记忆,或古典的北京。不知为什么,我耳畔仍萦回着剧场门外那位业务票友偷闲练功的声音——或许,这是今夜另一种画外音吧。

在电影业发达以前,老北京居民的娱乐生活中,看戏是最重要的项目。由于北京城历朝历代都不乏外来人口会集,市民们兴趣广泛,各路地方戏都能找到自己的市场与忠实观众,确实是“你方唱罢我登台”。黄梅戏、昆曲等等,都不如京剧幸运;自乾隆五十五年四大徽班进京以后,北京城似乎对这项戏剧艺术情有独钟,慷慨地贴上自己的标签,将之命名为京剧(俗称京戏)。北京是一国之都,所谓京戏自然也就是“国戏”——正如若干年代后北京话被定为普通话一样。徽班进京,走的是“上层路线”,从此京剧艺术便发扬光大、风靡全国,获得了惟我独尊的历史地位。直到今天,它仍然是本土戏剧艺术的重大代表(或曰“国粹”),堪以和外来文化 (譬如西方的歌剧、话剧乃至交响乐之类)抗衡。

徽班进京,最初赢得了游手好闲、附庸风雅的八旗子弟欢迎,于是有了“票房”、“票友”等特定的概念。这是京戏在清朝时得以“流行”的基础。正如《“批判”北京人》一书指出:“票友唱戏犹今之唱卡拉OK,自娱自乐也……最初是三五同好者凑在一起,拉起胡琴唱小段,既不带锣鼓场面,也不对外演出,纯粹自娱自乐。后来票友活动逐渐变到大场面上,开始唱整出的大戏,甚至粉墨登场,对外演出。”至于清末北京二黄 (即京戏)流行,“因走票而破家者比比皆是”(见夏仁虎《旧京琐记》),那都是玩物丧志的结果,不能说是京戏误人子弟。

为了便于票友们的享乐,京戏有一部分出现在街头巷尾的茶馆,但大多是清唱,这样的场所也叫清唱茶楼或茶社。和饮食文化接轨,既满足口腹之欲又兼顾声色之欢。若欣赏完整的正宗京剧,还得在设备完善的戏园子里,不仅音响效果、舞台效果好,而且氛围逼真,容易“入戏”。可见京戏虽有娱乐消遣的一面,但毕竟还是个严肃的剧种,需要感情投入的(或曰参与意识)。京剧行业之所以又叫梨园,是很讲究诗情画意的——它终究追求在市声尘嚣中构筑一席超脱的净土、一方特立独行的世外桃源。人生是舞台,舞台上亦有人生——或人生的补偿。这就是它对现实所具备的诱惑力——难怪好此道者人称戏迷呢。

平民化的戏园子大多在城南。譬如天桥一带有几座著名的戏园子,是那个时代的四大名旦常去表演的地方,当年也曾观众云集、掌声雷动。听戏时发出的赞赏,那叫喝彩。只是后来有一段时期,上演得更多的是所谓革命现代京剧(别称样板戏),《沙家》、《红灯记》、《杜鹃山》以及《智取威虎山》之类。观众们的神态一律很严肃,不像是看戏,而是带着学习的心情。剧场也变成革命教育的课堂了。今年我又骑车去城南走马观花,惊异地发现:许多曾经赫赫有名的旧式戏园子,居然进行了现代工艺的装修,改成电影院、录像厅甚至迪斯科舞厅了。和现代盛行的影视艺术相比,古老的京剧或许捉襟见肘,它并不是给人以视觉的刺激,但重在调动观众的想象。汪曾祺说:“虽然戏台上尚司徒只是摇着一根马鞭,看不出他骑的什么”,但了解《封神榜》的观众看京剧《南阳关》,必然背得出那回肠荡气的唱词:“尚司徒跨下呼雷豹”……所以我肯定,京剧是一门想象力丰富的艺术。它之所以曲高和寡、趋于萧条,是因为在灯红酒绿的消磨中,现代人的想象力大大地退化了。诗意也成为让人费解的东西。

京剧的命运几起几落,至今已成为少数人的艺术(或老人的艺术)。如此推论下去是很可怕的。京剧最令我怀念的还是梅兰芳的时代,那也是它鼎盛的时代。听老人回忆,《贵妃醉酒》上演的时候,可真是万人空巷——几乎所有票友都云集到城南去了,即使票早脱销了,哪怕站在戏园子外面听几句也好。我去陶然亭玩,总要顺便拜访松柏庵,那儿有座大半个世纪前的梨园公墓。据京剧演员孙毓敏说:“民国初年庙已残破,庙外有一大块空地。当时京剧艺人地位低下,晚景凄惨,有的流落街间,死后无处埋葬。由荀慧生发起,梅兰芳、程砚秋、尚小云、杨小楼等人呼应,每人交300元大洋,买下庙前十二亩荒地,辟为墓地,专供艺人们死后葬身,被称为梨园公墓。修建了梨园先贤祠,祠内还设‘先人注’,凡对戏曲事业有贡献的梨园界先人,都在祠内立有牌位。一代名优杨小楼、金少山等都先后安葬在这里……”离此不远,就是解放后创办的北京市戏曲学校。我有时看见青年学生在围墙那边练武功和吊嗓子。或许,这里正是京剧艺术记忆与现实的结合部吧。

京剧的英雄时代已经结束了,我却怀念着那些以唱腔、身段、脸谱、台步征服人心的英雄。他们是过去年代的人们的偶像。霸王别姬、秦琼卖马、赵云求驾、宋江杀惜、林冲夜奔、杨家将及穆(木)桂英挂帅……他们使死去的英雄复活了。他们在表演英雄的过程中成了英雄,艺术的英雄。如果说京剧如今已是一门黄昏的艺术,他们身上却永远洋溢着朝霞的魅力——曾经映红过无数张中国人的面孔。观看有关的电影资料,倾听那些尘封的唱片,便能感受到那个黄金时代的光辉:金嗓子、银嗓子争相碰撞的嘹亮,使我们的日常生活显得黯然失色。只可惜,我生不逢时,无法亲眼目睹那一群弄湖儿“手把红旗旗不湿”的雄姿英发。

程长庚算得上是第一号英雄,有廉颇老将之风。他走红时,恰恰是在两次鸦片战争期间,饱受西方列强凌辱的中国民众普遍有呼唤英雄的心理,至少可以从其舞台上的壮士形象获得些许安慰。有人以杜甫的诗风比拟程氏的唱腔,谓为“天风海涛,黄钟大吕”。哦,“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更能够表现程氏雄浑沉厚的艺术风格。当时,“伶界大王”谭鑫培也获得相当一部分票友青睐,程长庚却不敢苟同:“惟子声太甘,近于柔靡,亡国音也;我死后,子必独步,然吾恐中国从此无雄风也。”我不以为这是同行冤家的互相嫉恨。他抑郁的遗嘱分明充满了对家国命运的担扰以及对世风日下的怅惘……

幸好后来出了个杨小楼——程长庚可以无憾了。杨小楼是个生龙活虎的武生,并且成为“武戏文唱”的典型。蒋锡武在《京剧精神》中说:“许多武生演员或长于短打,或拙于长靠;或多为俊扮者,而无勾脸戏等等。他们中间有人能拿‘单项第一’,然‘全能冠军’却非杨氏莫属。这就是说,长靠的,短打的,箭衣的,勾脸的,俊扮的,以及猴戏、关羽戏(红生)等等,他都能‘拿’得起来,且无不精到。”可见,杨小楼属于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全才。不仅武艺高强,而且大有精神——能勾去观众的魂魄,非真英雄难以有此魔力。“犹记小楼在世,戏帘一扬,侧身而出,轻微地颤那么两三下,然后猛地把头向台口一转,眼睛一张,仿佛照亮了全场;双脚站定,又似安稳了大地,全身挺住连背旗也像塑就的,这时全园雅雀无声,过了两三秒钟才似大梦初醒般齐声来一个‘碰头好’。”章靳以回忆杨小楼的一次亮相,简直就像描绘英雄出世似的。

杨小楼演武戏时擅长运用自己修炼的气功,但有时候又完全是情不自禁地用力——进入剧情了,认为自己就是英雄人物的化身。他与梅兰芳同台演《长板坡》,有个“赵云”从背后“抓帔”的动作——被他抓了一下的梅兰芳,事后赞叹”杨小楼的左手五指像小铁棒似的贴在我的脊梁上”。他演《野猪林》里的林冲,又抓了一回高衙内,虽然抓的只是衣领,扮演高衙内的孙盛世却感觉到那只手像铁箝子一样越抓越紧,堪称“铁爪”。作为北派武生大腕的杨小楼,还曾与南派武生魁首盖叫天合演《薛家窝》,有点打擂台的意思了。为表示谦让,小楼请盖叫天演黄天霸,自己配演恭金龙。盖叫天不识抬举,以为正好可以趋势把杨小楼赶下台。双刀相会时满不是那么回事,杨小楼“始终是蜻蜓款款、蛱蝶翩翩”,稳扎稳打,盖叫天却开始“目不暇给,手不暇接,往日玲珑,似迷六孔”,被打得落花流水,只得且战且退。台下的看客纷纷赞叹:“满台只有杨小楼,找不到盖叫天。”连盖叫天也折服了:“杨老板的把子,不是慢而是快!快得那么赶落人!可又快得那么真着清楚。真是功夫!真是功夫!”从此不再敢轻视杨小楼的慢条斯理了。这也算京派与海派的一次交锋吧。杨小楼生于1878年12月3日,8岁学戏,11岁粉墨登场,整整演了半个世纪,花甲之年还在北京吉祥戏院演了整部《康郎山》,算是告别演出了。因为仅仅半个月后——1938年1月31日,他就病逝在家中床上。或许,他是梦想死在舞台上的。老天爷未遂其愿。

据传说顾随教授谈京剧必谈杨小楼,赞美其人有王者风范:“杨小楼唱霸王别姬,那真是帝王气度;一到金少山,那就完全是山大王了,哪里有半点儿帝王气呢……”金少山在他眼中,似乎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他是以贬金的形式来褒杨。但确实,金少山与杨小楼不可同日而语,仅仅学了点皮毛罢了。他的走红,只证明大英雄已绝迹了。

同样有傲骨的是“谭派”传人余叔岩(又有“新谭”之称)。有“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之太白遗风。1931年6月,上海滩上作威作福的黑社会头子杜月笙修建家祠,举行落成典礼,遍邀京沪名角演戏。京派的梅、杨及其他大腕都应召而去,惟独屡约余叔岩却遭到拒绝——这是一尊请不动的菩萨。杜月笙可能还没遇到过这样的硬骨头,火了,又派人传话:“如不去,此生休想再到上海滩。”等于是威胁了。余叔岩针锋相对:“宁此生不到上海,也不去杜家演戏。”从此果然再未去申城。真正是,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他的好朋友张伯驹赋诗称赞:“笑他势力岂能移?直节干霄竹是师。纵使沪滨难再到,不来出演杜家祠。”

现在,说起京剧,人们首先想到的是梅兰芳。其实,那是个英雄辈出的年代,技艺超群、担识超群的演员大有人在。只不过,梅兰芳后来居上的光彩过于耀眼了,使其周围的星辰被忽略了。梅兰芳是幸运的,他的演艺生涯一直延续到解放后;而这时候谭鑫培、杨小楼、余叔岩等高手都已亡故,梅兰芳大有独步剧坛之势。只好“举杯望明月,对影成二人”了。

梅兰芳堪称“四大名旦”之首,另三位是程砚秋、尚小云、荀慧生。据行家介绍,四人中最难学的是梅兰芳,因为“抓不住”他——他的技艺太圆熟了,滴水不漏,天衣无缝。“现在梅大爷在台上的玩艺儿,是没法学的。他随便抖一抖袖,整一整鬓,走几步,指一下,满都好看。很普通的一个老身段,使在他的身上,那就不一样了。让人瞧了,觉得舒服。这没有说的,完全是功夫到了的关系。”这是跟他配过戏的赵桐珊的看法。梅兰芳演《天女散花》时,真称得上是吴带当风,飘飘欲仙也。他的扮相也恰似仙女下凡——比女人还要女人,或者说,塑出女人中的女人,使女性美达到了极致。

张中行回忆梅氏的造型:“那是20年代晚期,夜场,我陪一位乡先辈到中和戏院去看梅演《红线盗盒》。前面几邮演过,台上灯光微弱,该大轴了,一挑帘,梅走出来,台上灯光忽然大亮,满堂碰头好。我定晴看,全身珠光明灭,露出的面部和手,白而像是透明如玉。身材窈窕,真如文言滥调所说,长身玉立。当时的印象是,难怪旧小说形容美女,常用仙女下凡,我确信世间必没有这样美的。”虽然吾生也晚,无缘现场观看梅兰芳的华姿风韵,读到张中行的文字描述——知见其人,如闻其声。一个男人,能把美女给演活了,太了不起了。前苏联作家爱伦堡在《人·岁月·生活》里也提到梅兰芳,他于1951年9月来中国把斯大林和平奖金授予宋庆龄,顺便观看梅兰芳的表演:“我第一次看见梅兰芳时他已60岁。这位著名的演员扮演一个怀春的少女,他的儿子扮演女仆:所有的演员都是男人。”这使爱伦堡百思不得其解。在外国是找不到这样的演员的。

梅兰芳年轻是初露锋芒,便使老前辈谭鑫培刮目相看。当他风头正健时,谭大王开始有英雄末路的喟叹了。据说“民国”二年五月间一次“义务夜戏”群雄合作,把观众的热情点燃了,胃口也吊起来了,连谭鑫培都“压”不住台,只好请正在另一家戏院表演的梅兰芳火速赶来,临时加演了一段,戏迷们才满意而归——仿佛不看梅兰芳一眼,怎么与不够尽兴似的。梅兰芳曾经跟谭鑫培“唱对台戏”,以时装新戏《孽海波澜》把观众都吸引过去了,场场满座,挤得谭鑫培那儿连连掉座。后生可畏,使老汉不敢提当年勇了。

还有比谭老板更体会到迟暮之感的英雄,余派的杨宝森。蒋锡武在《京剧精神》中转引吴小如的回忆:40年代初杨唱双出《骂曹》、《洪羊洞》,谁知《洪羊洞》“快三眼”一段唱完,观众纷纷离席,越唱台下人越少,前排只剩下吴小如和一位友人,他们便听一句喝一声“彩”,杨见此情景,认为是真正“知音”,虽只剩几句“散板”,却愈唱愈好,味道愈浓,友人边喝彩边说:“一字一珠,好!”确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杨宝森当时超水平的发挥,估计也是内心酸楚的结果。50年代后他每况愈下,曾经在北京开明剧院(民主剧场)演双出《当锏卖马》和《洪羊洞》,张中行也在场,并记下了那伤心的一幕:“看客稀稀落落,楼上全空,楼下充其量不超过一半。最杀风景的是前几排里有两排外国人,正在锏已当、马将卖的时候,一齐起立,列着队退场了。对于这种情况,捧余派的人都会难过,何况表演者,正在为英雄末路的秦琼声泪俱下呢。”杨氏的泪,是在为秦琼流的?是在为自己流的?还是在为京剧的没落流的?英雄啊英雄,都是在锣鼓喧天中登台,在四面楚歌中退场。这是谁也摆脱不了的轮回。谁能做到永不言败呢?

京剧虽然逐渐衰微了,但它确实曾经深深影响过北京人的生活。看戏,是老北京人酷爱领略的一种精神辉煌。举个小例子:杨小楼演《艳阳楼》里的高登,念了一句台词叫“闪开了”,这可不得了,第二天就惹得北京城里满大街拉车的,边跑边不停地喊“闪开了”,呼请行人让道;甚至饭馆跑堂的在坐满食堂的餐桌间穿梭,也模仿小楼的腔调叫嚷着“闪开了”。可见京剧的深入民心。不管怎么说,京剧捧出了早期的明星——他们在我眼中,要比当代的影星呀歌手呀更有人格魅力。或者说,要更有英雄主义的色彩。他们力图在观众心目中树立的,也是至刚至柔、尽善尽美的艺术形象。他们是当之无愧的艺术家。跟他们相比,许多当今的明星太苍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