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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剧娃娃班的故事

2012-11-20 发表|来源:未知|作者:Major
  晋剧已经有近300多年的历史,多少年来,它一直深受广大群众的喜爱,在《天咫偶闻》一书中曾记载:“士夫人人好之(晋剧),竟难以口舌争。”可见晋剧受欢迎的盛况。直到今天,晋剧仍然是中国地方戏曲中的一支重要力量,20多年来,它涌现出了34名“梅花奖”得主者,位居全国各省之冠。

  在晋剧发展的历程中,科班起着重要的作用,以前的演员大多是科班培养出来的,然而,晋剧演员的成长之路却是异常艰辛的,每一个进入科班的孩子,都要学戏6年,他们,常常把这6年比作“6年牢狱之苦”。


  娃娃班的兴起

  以前,晋剧演员主要有三种培养方式,其一是徒弟跟随师傅到处演出,边演边学。冬天散班之后,师傅可以集中时间给徒弟说戏,使之进一步提高。不少晋剧演员如郭风英、郭兰英、牛桂英等就是通过这种方式培养出来的。另一种方式是聘请老师在家里学戏,例如榆次的董凤来,他买了一批女孩子,作为养女,请师傅教他们唱戏,然后成立戏班赚钱。他们戏班里比较有名的董桂花(筱桂花)、董翠红、董小楼都是这样培养出来的。
但以前晋剧演员的培养,主要还是依靠科班。因为在科班中学戏大多是买来的小孩,所以晋剧科班又叫“娃娃班”。近百年来,山西政局相对稳定,晋中平川上又集中着许多大地主、大商人,他们有的为了寻欢作乐,有的出于个人爱好,纷纷组织起晋剧科班。科班的班主,大多是晋中平原的富商或大地主,也有一些是在富户的支持下由有名望的艺人出面组班的。咸丰十年(1860年)前后,榆次聂店村财主王亚元创办了最早的晋剧娃娃班——四喜班。据说,王亚元的祖先是吹鼓手出身,发家之后,他的后代们仍然喜欢这一行,当时晋中一带还没有自己的戏班,逢年过节只有秧歌、社火等节目,京剧、蒲剧等外地戏班前来演出的也寥寥无几,于是王亚元便建造了一座“下处院”,并从蒲州买来一批娃娃,请来师傅教他们唱戏,当时聂店是榆次县城通往北山煤矿区的交通要道,所以四喜班自开始之后,很受欢迎。

  此后,科班蜂起,其中的小梨园娃娃班比较有名。光绪十年(1885年)前后,清源县东罗村大财主时成盈,组织了小梨园娃娃班,当时请来号称“梨园之祖”的蒲州艺人庆娃师傅教戏,在师傅的辛勤培育下,小梨园培养出了一批晋剧名演员。其中“三儿生”孟珍卿系太原人,唱腔高昂,表演豪放。文生戏《少华山》,武生戏《伐子都》、穷生戏《坐窑》等演得都很好。他六十岁时,曾进京演出《折桂斧》,扮演十八、九的年轻樵夫,赤臂袒胸,肩挑柴担,汗流满面,风尘仆仆,一出场就赢得了满园的喝彩。梅兰芳先生对他的演技很赞许,特意赠给他一条演剧用的扁担作为JI念,并称他为山西梆子的“小生泰斗。”《黄鹤楼》、《少华山》、《坐窑》、《刻诗》,都是他的拿手戏。他的精彩表演,至今仍在民间传颂着。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

  一般而言,晋剧科班每班名额为30———40名。这些娃娃,大都来自极为贫困的人家,家长无法养活他们,才送他们去唱戏。班主把他们选中后,会给家长几吊钱,有的则分文不付。但都得立个契约,内容大致是:戏六年,学成后谢师(白给班主服务)一年。在学戏期间,不管河淹水漂、车轧马踏、狼吃狗啃、寻死上吊,均与班主一字无干等等。
严格的学习也出自科班。入科后,要求三个月出台演出,要拿下一台、三天、九场的三本、六回、十二出的剧目来。那时老师不识字,学生也不识字,这就全凭口传心授、强记模仿,教师怎么教,学生就怎么唱,学不会就皮鞭相加。有的三个月学不成,也叫勉强登台演出,那时称之为“犟出窝”。

  进入科班后的三个月中,老师就根据每个娃娃的自身条件的不同,给他们分好行当,排练启蒙的小戏。而后再从每个行当中挑出优秀的,进行重点培养提高。感觉前途不太好的那一部分娃娃,就强调他们练习武戏,其中也有练武戏成才的,成为好的武戏演员或老师,正所谓“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否则只好终身跑龙套、打下手。

  科班在教学剧目安排上,一般老生初学的剧目有《芦花》、《教子》等以唱为主的戏,以后逐步学《出棠邑》、《走边》等功夫戏。丑角初学的是《过大年》、《游寺》等插科打诨的戏,深一步再学《三搜府》、《火攻记盗书》等。花脸先学《明公断》、《沙陀国》等唱工戏,后学捉放曹等,生、旦先学《花亭》、《拣柴》等,后学《写状》、《坐窑》、《烤火》等。孩子们往往先攻道白、唱腔,后攻身段、表演,由浅入深,循序渐进。学够六年之后,接着再谢师一年,为班主白干一年,但仍不能各奔前程,一般都是以这班为基础成立正式戏班。在此情况下,常有娃娃们偷跑出来,远走高飞,自谋生路。

  “6年牢狱之苦”

  科班孩子们的年龄大都在9———12岁之间。对他们而言,科班的生活是异常艰苦的。每一个科班出身的人,都要学戏六年,住科班的孩子们,常常把这6年比作住监狱,比作“六年牢狱之苦”。他们每天天不明就被赶起来去吼嗓子(冬天大约在凌晨五点来钟,夏天大约在四点来钟),然后回来练早功。早饭后约休息半小时继续练功、排戏,晚上一直要练到十一二点钟才能睡觉。一天的休息时间只有五、六个小时。如果在演出时,除一天三场演出外,早午晚三次练功仍不能间断,睡眠时间没有保障。由于过度的疲累,大多数演员都染上了饮酒、吸毒等嗜好,青年演员身心健康大受影响,致使不少很有前途的演员早亡。

  在饮食上,每天两顿和子饭,不让吃饱,逢年过节吃点小米、汤面,改善生活。成年累月以吃清淡饭为主,不吃酸辣,怕坏嗓子,基本上没有蔬菜。在住宿上,他们在极其简陋的下处房内,席地而卧,两人一条小被子,打对脚睡。有的科班还规定每夜只准半夜小便一次,练早功前禁止小便,怕练功时滑劲儿,同时也为了他们养成定时小便的习惯。睡觉后,管娃娃的人还要将房门锁好,以防偷跑。

  另外,还定有“法JI森严”的班规。无论吃饭、赶台口、上戏台、下戏台,必须一个一个地按死规定统一列队行动,不得有半点自由。在台后谁应站在什么位置,坐在什么位置,都要严格遵守。扮好装后不准坐,更不准大小便,以免把戏装弄皱弄脏,演出中绝对不准误场。对师傅要绝对服从,若师傅不在,要接受师兄的管教。在外面遇见师傅要行跪拜礼,遇见师兄要行鞠躬礼。这就是当时所说的“烂行有烂礼”。此外,还有鞭打、吊打、打戒尺等各种体罚,更是残忍。娃娃们身上经常被打得红一块、青一块的。有的娃娃因偷跑回来后,脖子上吊个十来斤的大秤锤,练功时也得戴着去练。戏词儿记不住要打,动作做不准也打,还美其名曰:“打戏打戏,不打不记。”反之,你演戏演得很好,受到台下观众的欢迎,也要打你,说这是出于激励你,怕你产生骄傲自满的思想,因此而不求上进了。总之,科班教育培养的办法,就突出在一个“打”字上。

  科班楷模“狮子黑”

  清朝光绪二十六年(1901年)前后,介休县义安村财主郭英照办了一个娃娃班,即有名的禄梨园,这个科班主要招收祁县、太谷一带的娃娃,晋剧名净“狮子黑”便是由这个科班培养的。

  “狮子黑”名叫乔国瑞,又名乔根林,系山西太谷县南山人,晋剧中路梆子净行中,也分争铜锤花脸、架子花脸,“狮子黑”可算是两者兼能。刚刚出道时,他扮演《取洛阳》中的马武,《镇王龙》中的单通,便已初露锋芒,他在禄梨园学艺6年后,仍不满足,24岁时毅然加入三班(当时的聚犁园、锦梨园、坤梨园)学艺,但因他不会曲子戏(昆曲剧目)。因而又返回禄梨园,与班主商定,以白演戏为酬谢,让班主为他请来河津艺人焦大娃传他昆曲,昆曲是当时的全国性大剧种,曲牌委婉,曲词高雅,不像梆子戏一样通俗易懂,这对没有文化的乔国瑞来说是多么不容易,但他不畏艰难,苦练一年后,终于学会了《草坡》、《功宴》、《嫁妹》等昆曲剧目。

  “狮子黑”功架稳健,歌喉宏亮,戏路宽广,演啥像啥。饰演鲁达,有直有刚;饰演马武,朴实热诚;饰演董卓,权诈骄横;饰演曹操,俨然奸雄。文净武净,唱做皆能。“狮子黑”有着高超的演技,功底非常扎实。同样的程式动作,他用于不同人物的表演之中,又各有不同,他善于挖掘人的的内心情感,演出来形神俱佳,有血有肉,栩栩如生。加之,他身材魁梧,扮相威武,嗓音宏亮,声震屋瓦,听来犹如狮吼,因而人们称赞他为“狮子黑”。

  “狮子黑”戏德高尚,在解放前夕,国民经济凋敝,民不聊生,艺人们走投无路,面临灭顶之灾。在这关键时刻,他毅然出面组织众梨园,并变卖家产,扶危济困,把许多晋剧艺人团结在一起,有饭同吃,有衣同穿,在太原开化寺“打破锣”度日,一直到全国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