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兴武戏、丑戏与净行戏迫在眉睫
2018-02-12 发表|来源:中国文化报|作者:方李珍
武戏过去是京剧的半边天,近年被边缘化了。地方剧种也是如此。许多武戏极少呈现甚至濒于失传,行当凋落。近年“振兴武戏”的呼声日益高涨。2017年第八届中国京剧艺术节专门设了武戏专场,体现了国家对武戏的重视与传承发展武戏的期望。这5台22出武戏折子戏,促成了老艺术家将绝技传授给年轻人,涌现了许多优秀青年演员,一批优秀武戏重新搬上舞台,失传多年的武戏如《朝金顶》得以呈现。但也暴露出了一些问题,例如我们在欣喜于技巧意识得到重视的同时,也遗憾于人物意识的薄弱仍然存在于许多演员身上,使之技巧往往大于人物。有些戏在技巧上单一且多有雷同,应该在编排上再作进一步的挖掘。另外,都是折子戏,没有整本的大戏。而只有整本大戏的传承才是剧种文学深度、人文精神和审美形致的最高形态的传承,因此只有排整本戏才能更好地展现演员的功力与人物的魅力,丢失的行当、表演才能捡回来。此外,武旦、武生戏多了些,武净戏与武丑戏少了。这也恰恰反映出了当下行当发展不平衡的普遍现象:生、旦行较发达,净、丑行相对弱。可以说第八届中国京剧艺术节为今后的武戏创作提供了方向。应该说2017年还是有不少院团作出努力。除了天津京剧院创作的京剧《狄青》,作为京剧电影工程中的武戏,3D电影《大闹天宫》由福建承担创排拍摄,会集了全国十几个京剧院团和艺术院校的30多名优秀武生。浙江京剧团在继《飞虎将军》后创排了京剧《大面》,展现南派武戏魅力。国家艺术基金资助项目“河北梆子武戏人才培养”于2017年开班,“盖(叫天)派京剧武生艺术培训班”经过两个阶段的教学后,也于2018年1月举办了结业汇报演出。相对京昆,地方戏在武戏的传承、创作上更需努力。当下的戏曲舞台,武戏少了,而爱情戏过剩,一味发展下去很容易使戏曲流于阴柔而失于阳刚。
丑角比武生更艰难。2017年国家艺术基金资助项目“京剧叶派武丑青年演员培训”“昆曲《十五贯》娄阿鼠戏曲丑行表演培训班”与中国戏曲学院举办的“京剧文丑研习班”可谓及时雨。丑行的失落意味着戏曲舞台特有的想象力的失落,以及喜剧精神、狂欢精神与民间精神的失落。喜剧本来就难写,它对作家的非逻辑或非理性思维有着很高要求;现在喜剧作品越来越少,会写戏曲喜剧的人也越来越少,哪怕是正剧、悲剧中的喜剧成分都少见了。这也正是2017年全国基层戏曲院团展演中闽剧《苏秦还乡》能给人留下印象的原因,它变原剧的悲剧为轻喜剧,“无中生有”了喜剧人物苏代,不仅重现、丰富了闽剧丑角表演艺术而且增强了该戏的民间性与传奇性。还有就是上海滑稽戏剧团为纪念滑稽戏110周年而创作的《皇帝不急急太监》,追求滑稽之本源,通过人物令人捧腹的言行举止,凸显当下社会焦点话题。只是这样的戏还是少数。可以想象,若失去喜剧之一翼,戏曲生态就不够完整,行当就会缺失,戏曲的机趣、风趣及灵性也就失落了。
比起武行与丑行,净行的断层问题更大。例如川剧,年轻的花脸演员能挑大梁的少了;福建几乎所有大剧种的净行都面临危机。记得,2008年国家昆曲艺术抢救、保护和扶持工程办公室曾经开过全国昆曲丑行、净行培训班,吸引了来自全国的57名学员前来学习。后来中宣部全国文化名家暨“四个一批”人才基金自主选题项目“全国京剧袁派艺术花脸人才培训班”则于2017年开班,同样受到净行界的极大关注和欢迎。但是从全国范围来看,对净行后辈的培养还是一个引人关注的短板。建议国家及相关部门进一步重视对净行的抢救,重视花脸行当技巧的传承,例如多恢复排演三国戏、水浒戏,否则负载于这些演员身上的优秀传统剧目就要消失。以史为鉴,只有行当齐全或各行当艺术均衡发展对于一个剧团、一个剧种而言才是健康的,也才能走向市场。
相较于其他行当,这三个行当身上的写意性与技巧性相对更强。他们凋落的背后其实藏匿着深刻而本质的问题。在实践中,在很多时候,戏曲的写意性特征——它对生活内容的艺术化夸张,以行当划分的表演或者说表演技巧程式化,它的类型化人物性格,它所体现出来的我们民族独特的戏剧美学趣味与诗学特质,其实并没有得到普遍、真正的重视、理解与把握。有些时候仍然是以话剧的标准来衡量戏曲,尤其在品评剧本文学的时候。
追根究底,要多排各行当的戏,不能只写生旦戏、爱情戏,这也与当下的编剧多文学、学院出身,不懂舞台不熟悉戏曲行当、表演技巧有很大关系,自然就不会写技巧性强的武戏、丑戏与净行戏。
当下,在吁求戏曲思想性、注重塑造“这一个”人物形象的同时务必强调戏曲的写意性、技巧性与综合性,才不会限制净行、丑行演员的表演空间。可喜的是戏曲的写意性特征在当下得到了很大重视,希望能更加普及化,并落到实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