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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剧与京城文化

2020-07-31 发表|来源:文艺报|作者:赵兴红
配图 京城戏楼

北京作为古都,具有鲜明的地域特色,既有现代性文化中的古典遗存,又有古典文化的现代性传承,既有南来北往文化杂交的多样性,又有政治、经济、文化中心的京师特色。北京像一个大熔炉,将五颜六色土融进,经过相互影响、彼此牵制的冶炼与提升过程,使得人与京城的精神联系、人的文化体验、人对于京城的文化意味的感受和表现形式等形成了与京城文化相关的“京味”文化。

京味是一种风格现象,是由京城文化长久以来凝聚成的一种独特的风格和味道。在人和城市的相互依存中,京味是京城文化的表现与风格现象,不同时代有不同表现形式,除了包含中国文化和民族精神的元素之外,京城文化和北京精神仍有其独特的元素,如海纳百川、博采众长的包容精神,精益求精、自我超越的创新精神,见多识广、胸怀天下的文化韵味,稳中求进、服从大局的政治意识等。

文艺,是城市文化中不可或缺的载体。自徽班进京后,京剧作为北京的地方戏,无疑也具备京城文化的这些特性,业内常常以“国剧”论之,强调其雍容大度的风范、广为传播的影响力。京剧的历史、现状、未来与北京的文化传统、现代社会的关系密切,京剧艺术本体自始至终受北京文化的影响与制约,京剧与京城文化的渊源具有一脉相承的联系。

西方人把“京剧”译为“Peking opera”。京剧的发生和形成就是全国各地方剧种不断融合的结果,因而,包容和融合也是京剧最重要的艺术特色。正因为它能像京城文化一样博采众长、集各剧种之精华,集各艺术之大成,成就了京剧成为中国戏曲历史上发展的最晚近、最成熟的形态,也是中国戏曲的最典型的形态。

康熙末至道光末(约1700年~1850年)的150年间,中国戏曲进入“乱弹”时期,主要标志是梆子、皮簧两大声腔体系的崛起,与原来的昆腔、弋阳腔两大声腔体系构成互相竞争、互相吸收的局面,尤其是京剧形成初期,北京文化对于徽班、昆班、梆子班、京腔班的影响与改造,最终导致了京剧的形成。

京剧在北京孕育成熟,是京城文化结出的美丽之果。地方剧种来到京城,与昆曲经过“花雅之争”,与北京各路剧种,它们之间经过相互影响、彼此牵制的冶炼过程,再加上宫廷文化、府邸文化的熏陶、提升,在语言艺术、表演艺术、塑造人物等方面均打上了京城文化的烙印。

京剧艺术,反过来又反哺和回馈京城文化。京剧步入鼎盛时期,尤其在谭鑫培、萧长华时代,一批杰出的表演艺术家成为京城文化的弄潮儿,把京剧艺术推进到登峰造极的阶段。当时,京剧成为那个时代上至皇宫九族,下至黎民百姓的文化生活的主要代表样式。

京剧是中国2000年以来舞台艺术的高级形式,从舞台形式和艺术手法方面集中国戏曲艺术发展之大成。京剧的程式较其他地方剧种更加严谨和规范,这也是受北京特有的政治、经济和文化决定的。设计程式是为了便于表演类型化的人物,程式的变化则需服从于具体的人物塑造。基本功和基本程式具体到行当内部不同的类别中,有不同的表演变化,存在这样那样的表演差异,但是离开这些程式,就不是京剧了。

受北京正统文化的影响,京剧的旦角表演艺术,以梅兰芳为例,淡化绰态柔情,以“大方沉着、端庄雅正”为美学追求,讲究身体的重度,强调刚柔相济、外圆内方、内敛深沉,藏在内里的秀气,表演追求大气。丑角的程式以做、表为主,总体来讲是追求“小开门、小动作”,舞姿动作小于生、净,要圆,要扣,举手投足要灵动多变。如果说武生、武净的一招一式横平竖直,注重的是架子和身段,而武丑注重的是速度,动作要收、紧、轻、脆。“程式中的灵活,规范中的自由”,京剧的表演也受到剧种、文化等的限制。“灵活中见程式,自由中见规范”是京剧崇尚的表演境界。

京剧虽然是一种大众化民间化的艺术样式,然而京城文化中的宫廷文化对京剧的发展起了重要作用,清朝统治者曾经在一定程度上参与过京剧的创作。宫廷演出的内容和形式虽然也存在很大的娱乐性、消遣性,但主要取决于宫廷仪典的需要,戏曲在宫廷生活中参与和担任了祭祀、庆贺、娱乐的多重功能。

在新文化运动的影响下,以京剧时装戏为标志的京剧改良推动了京剧行当艺术的革新。尤其是京剧艺术的革新,“念多唱少”,少用中州韵而用京白与地方白,身段动作写实化为表演灵活自由的表演风格发展奠定了基础。京剧常用的念白包括京白、韵白、方言白等各种形式。京白,是以北京语音为基础,根据普通话凝练而成的艺术语言,从“京白”的名称上就能看出,京腔京韵的北京话是最典型的京味。幽默性、调侃性、爱用比喻、谐音,大量的歇后语,说话自作聪明、儿化韵等,是老北京人的语言特色。

北京的文化大潮,无时无刻不在影响和牵制京剧艺术形态的发展变化。京剧艺术风格的形成、发展、成熟甚至式微与京城文化等外部环境有着必然的联系,它也受到现代北京文明的冲击。随着对京剧艺术认识上的偏见,保留下来的剧目越来越少,演员的数量、质量也亟须提高,眼下的剧团水平不能代表京剧的整体水准。

进入新世纪,尤其是中国进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如何激扬新时代的中国文化,坚定文化自信、坚守中华文化立场、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进行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如何面对京剧与京城文化的当下现实和未来发展,是摆在每个文艺工作者身上的新使命。

京剧精神始终是北京多极美丽精神中的重要一极。京腔京韵,京味文化,对于建设文明、和谐、美丽的现代化北京具有重要意义。一个是传统的,一个是当下的,二者看似相悖,其实二者始终没有分开过,京剧在北京的地位也从来没有消失过。京剧从它诞生之日起,就是最贴近京城的。在当下倡导精神文明、建设和谐魅力的北京人文的语境下,呼吁文学、艺术能够主动加入时代变化和城市文化建设的大潮中去热情反映这个时代,反映新北京的变化,无疑具有较大的现实意义和社会意义。

在文化的国际传播中,京剧又往往是京城文化的一张名片。它远远不只是一个符号、一张名片,还是一个窗口,透过这个窗口,窗外有无限延展的空间。1930年,作为京剧的海外传播先行者,梅兰芳的访美出演获得成功,向世界展示了京剧的魅力,在国际舞台上引起了极大的轰动。2010年,京剧被列入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这是世界文化对京剧艺术的极高肯定。国际化视野中的京剧传播给北京文化带来的影响更不可小视。京剧作为京城文化的代言,对世界文化的贡献与推动作用是巨大的,同时,世界文化又反作用于京剧和京城文化。从这个角度来说,京剧的跨文化传播必将为把北京建设成国际化大都市作出新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