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沙成塔—— 从“中国演剧学派”到“中国演剧体系”

2025-06-08 发表|来源：中国戏剧出版社|作者：郝戎

中央戏剧学院起源于延安鲁迅艺术学院，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党和国家创办的第一所戏剧教育高等学府。在长期的办学实践中，学院赓续延安鲁迅艺术学院红色基因，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为中国戏剧艺术的研究、创作和人才培养做出了突出贡献。

20世纪初，话剧传入中国。在中国戏剧人的共同努力下，当代中国的戏剧艺术在理论和实践上已经形成了具有中国特色的体系，形成了具有中国表达、中国内涵的戏剧艺术形式。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初，话剧界郑重提出向中华优秀传统学习。中央戏剧学院的老院长欧阳予倩大力提倡话剧演员训练方法向中国传统戏曲学习，强调话剧一定要走本民族道路，“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创造最新、最美的戏剧艺术”。以欧阳予倩、焦菊隐为代表的戏剧教育家和导演艺术家，率先提出系统研究建立“我们的体系”。

中央戏剧学院，图片来源网络

中央戏剧学院原院长徐晓钟先生倡导发扬中国传统艺术特点，融合东西方戏剧艺术元素，把诗意与写意融入中国当代演剧艺术。其话剧作品《桑树坪纪事》在文艺界引起很大反响，被誉为新时期里程碑式的戏剧作品。在各位前辈的共同努力下，“中国演剧学派”的美学理念和创作方法日益成熟，为中国戏剧艺术的开拓性、创造性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的七十多年的发展历程中，戏剧人努力地融入中国传统戏曲、曲艺等文化元素，赋予了中国戏剧独特的生命力和表现力。建立我们自己的演剧体系，成为一百多年来几代中国戏剧人的夙愿。

话剧《桑树坪纪事》剧照，图片来源网络

“中国演剧体系”的根基是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扎根中国大地，这是经过理论和实践检验的。“中国演剧体系”坚持立足本体，向戏曲、曲艺等传统艺术形式学习，注重传统戏剧艺术在当代戏剧形式中表达的同时推动其探索新的呈现形式。“中国演剧体系”强调学习传统戏剧艺术丰富的表现力，吸收其中的文化和哲学内涵，完善中国特色戏剧艺术道路。“中国演剧体系”的核心要义是“守正创新”，一个重要体现就是在尊重传统的基础上重视现代科技手段的应用。

多年来，中国戏剧无论是创作实践还是理论建树，都取得了新的突破与拓展——在前辈丰厚积累的基础上，通过丰富的表现形式揭示舞台创作内在规律，进行富有民族文化特色的美学表达，在形成“中国演剧学派”基础上进而构建“中国演剧体系”，进一步推动斯氏体系中国化的进程，使之成为践行习近平文化思想的具体路径和实践抓手。构建“中国演剧体系”，担当戏剧艺术的时代使命，将是一条立足中华文化、汲取世界各戏剧流派之精华，自觉实践戏剧艺术中国化的发展道路。几代中国戏剧人孜孜以求的梦想，应在我们这一代人手中实现。

《中国舞台演剧专题研究》主要围绕舞台剧《悟·空》等展开，阐释当下中国舞台演剧中话剧、戏曲、曲艺的特色融合与创新发展，探索学院派的、具有中国美学底蕴的舞台演剧样式，讲好中国传统戏剧故事，把中国艺术的民族性与世界性联系起来，把中国演剧精神与中国式现代化结合起来，提炼出中国舞台演剧的审美特质和时代风貌，彰显中国舞台演剧在中国哲学社会科学领域构建的特色艺术话语权。

舞台剧《悟·空》采用“戏中戏”形式，不仅是一出包含着“另一出戏”的“戏”，还是一出构建在传统艺术形式基础上进行着当代文化解读的“戏”（戏曲、话剧、曲艺融合与探索）。毕竟，在写实题材的话剧舞台加入戏曲程式技能与曲艺说唱样式，如果处理不好，很容易流于形式，而作为“比较讨巧”的“戏中戏”，在外在形式上能最大限度地将话剧、戏曲、曲艺三者有机融合，避免了它们融在一起的尴尬与不协调。

比如舞台剧《悟·空》的故事情境依托的是现实生活，用话剧表演最能贴合实际；县城文化馆正在排练戏曲《真假美猴王》，运用戏曲程式技法演绎便显得合情合理；考虑到县城剧团演员多元的舞台专业背景，也为了让“观众欣赏到的舞台表演”与“演员正在创作的舞台表演”衔接得更加紧密，在“戏中戏”的观演之间加入了十七段曲艺，运用第三人称说唱的形式为体验、表现的两种表演再增设一条“缓冲地带”，提醒“外戏”话剧表演的演员保持现实人员的身份，引导进入“内戏”戏曲演出情境的演员要有机地将内戏神话世界、外戏现实生活两个时空区分。这在剧情上具备了合理性，也使从舞台出发的演绎不再仅仅是一场排练——戏曲程式、曲艺说唱倘若在话剧为本的“戏中戏”里用得恰当，不仅能借用夸张写意的表演风格来丰富作品本身呈现的现实情境，还能借用戏曲程式、曲艺说唱让演剧形式实现更富现代探索意义的价值，同时尽可能折射出作品更深层次的、具象的现实问题：即便是《悟·空》演出结束，看似已经解决的一个问题实则并未解决。这个未解决的问题正是继续探索实验剧目（系列“戏中戏”舞台演剧）的序章。

戏曲《真假美猴王》剧照，图片来源网络

本书的理论研究，从中国演剧舞台千年的发展历史和实践中提炼而来，符合中国演剧发展的现实。书中的实践归纳，聚焦中国舞台演剧个案，切口小，精度高，依托“中国演剧体系”构建的顶层设计，通过“戏中之戏：套层结构下开放性主题美学探索”“曲艺互文：探索戏剧舞台民族文化国际视野”“舞台假定：在得鱼忘筌中寻求替代性的满足”“心域实验：《悟·空》戏剧文学形象叙事的因与革”四个章节，分为“时间”“空间”“叙事”“镜像”“群像”“错位”“虚实”“移情”“符号”“经典”“神话”“情境”十二个部分展开理论梳理和舞台分析，探究中国演剧体系构建视域内中国舞台演剧要素的选择与提炼，用生动的舞台案例展示，代替相对晦涩的学理探索，为中国演剧经验的梳理和学术总结提供一种新的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