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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跷竹马戏:一个独具特色的山西戏曲剧种

2022-07-25 发表|来源:山西戏剧网|作者:张玥
王庆军/摄

​高头大马往来拼杀  高跷竹马独步梨园

第三届山西艺术节正在云上火热推进中,但似乎总缺少了点味儿。由于疫情防控等因素,舞台艺术固有的剧场性被生生剥离了,没有了当场反馈的剧场效果总觉得不够过瘾。然而,值得惊喜的是一波又一波的“节中节”前来助兴,跨越五省的首届晋剧艺术节线上进行时,晋南大地首届蒲剧艺术周同样精彩纷呈。近日,山西晋中大地上,首届竹马戏艺术节也在罕山脚下拉开了大幕。比起晋剧节和蒲剧周,竹马戏艺术节之规格、级别、专业性要逊色许多,但依然真切让人感受到了寿阳文化之乡的浓郁氛围,感受到了何为“艺术的盛会,人民的节日”。

高跷竹马戏,一个似乎略显陌生的戏曲剧种名称,主要流布于寿阳县平头镇罕山村,但人们能很快根据“高跷”“竹马”二词,凭借观赏经验自然脑补画面——嗯,它的确是山西戏曲百花园中一个独具特色的存在。用竹蓖扎成马的形状,挂在演员身上如骑马之势,演员双腿再绑上高跷,以此显示马的高大威武,唱念做打皆以此装扮进行。虽然高跷竹马戏作为地域性的民间艺术存在已久,但直到2016年全国戏曲剧种普查时,才被正式认定为戏曲剧种。

7月22日上午,首届竹马戏艺术节在平头镇罕山村举行开幕式。因为是开放性的广场式开幕式,老少咸集,人山人海,又恰有微雨淅沥,而各路摄影爱好者见缝插针抢拍照片,现场秩序没有设想中的井然,不免遗憾,但寿阳村镇的文化队、艺术团纷纷登场,爱社傩舞、黑水耍叉、秦王大驿鼓等古朴的传统民间艺术精彩亮相,又有军乐队飒爽的现代表演,还有扎根生活、服务群众的乌兰牧骑小分队锦上添花,观演俱是热情,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以至于彼时彼刻回想开幕式,都不禁联想起“情深深雨蒙蒙”一词。

对于高跷竹马戏来说,开幕式有两个核心内容:首先表彰了多年来对高跷竹马戏发展做出突出贡献的人:罕山竹马奉献者和罕山竹马传承功臣,肯定以往的辛苦坚持,鼓励今后继续为保护、传承和发展竹马戏而努力。其次,表演高跷竹马戏,展示其代表性剧目——《三英战吕布》,这也是开幕式的重心环节。装扮好行头,高跷竹马戏是马上冲杀的活态艺术,虽然艺术节官网平台的云展播“濒危戏曲剧种剧目”中可以观看这部短剧,但演员们现场开打更能感受到竹马戏那鲜活的艺术特征。

《三英战吕布》(又名《虎牢关》),2014年底竹马戏传人郭春马和其子郭永虎开始对其进行整理改编,并积极筹划其复排工作。2015年3月开启了复排后的首场正式演出。此后《三英战吕布》作为高跷竹马戏的代表剧目,参与寿阳县、晋中市等相关多场演出和活动。2020年10月,《三英战吕布》登陆江苏昆山,参加戏曲百戏盛典,向全国人民展示其艺术风采。

《三英战吕布》讲述虎牢关前,刘备、关羽、张飞三兄弟以及公孙瓒大战吕布。张飞与吕布开打,一个丈八蛇矛,一个方天画戟,你来我往,伯仲难分。而后关羽持青龙偃月刀加入战斗,吕布以一敌二,酣战中吕布的赤兔马“马失前蹄”,吕布连人带马一齐倒地。刘备亦持双刀加入战斗,三人围攻倒地的吕布。正当观众担心,踩着那么高的高跷倒地如何起得来时,吕布“腾”地已经起身,接着和刘关张兄弟激烈缠斗。最后,吕布头上的金冠被打落在地,吕布败阵下来。末了,五位主演放下武器换上马鞭,左手牵马缰绳,右手执马鞭,威风八面,走圆场谢幕。演出现场,明显加快了戏剧演出节奏,而众兵将把子也全部都是高头大马的高跷竹马,虽然没有按照舞台演出版跑圆场、亮相,但列队站列,旌旗飘飘,威风凛凛,好一番气势,即使反面形象的吕布也是英气逼人。“十八路诸侯何所惧”,剧中的吕布自是不在意刘关张把他称作三姓小儿,受董卓重用的他正得意洋洋,展现了其性格中的自负、狂妄,更显示了其出众武艺,形象鲜明。“三英战吕布”能带给人很多艺术想象,“战”成为一种带有奇观体验的审美对象,虽然有很多戏曲版本、影视版本演绎,但高跷竹马戏版的《三英战吕布》绝对不辜负观众的期待视野。负载着高大精美的马饰但往来自如,脚下是细长而惊险的木跷但如履平地,上身扭转打斗激烈拼杀,所谓“三英战吕布”,当如是。

高跷竹马戏的演员进行表演时,脚下双跷必须不停地动,不动则要失去平衡摔倒,演员踩着锣鼓点动,也自然而然凭借感觉动。能这样踩着高跷又唱又打,需要演员们练就极强的腰部和腿部力量。历史上,高跷竹马戏曾有“踢腿”“金鸡独立”“马失前蹄”“圪蹴跑马”等高难度动作。《三英战吕布》在打斗中就自然嵌入了“马失前蹄”的技艺,是剧中极为精彩的一笔。它与剧情融为一体,并非为炫技而炫技。而历史中真正的“马失前蹄”已经失传,现在的演出形式是根据老人回想口述、加之当代的合理想象,在实践中反复操作、重新设计出来的。不明所以的观众,初次观赏或以为是脚下打滑的演出失误,不免有些惋惜,甚至担心高处摔下的演员安危,然而这种感觉持续3秒,心态立马反转,恍然大悟继而惊叹,啧啧称赞,这样的观演心态恰恰证明了“马失前蹄”的艺术魅力。

正式开演前,演出后台最吸引眼球的当属3个悠然吃着糖人、踩着高跷的小演员,他们最小的4岁,最大的7岁,踩的都是别于大人的小跷。问及4岁孩子的父亲为啥让孩子学了竹马戏,他言说孩子自己喜欢,还爽利地说“这就是我们这的,从小就会”。言语中充满自豪感,说开去这是一种文化自信。口气里有一种朴实的“嘚瑟”,就喜欢这种“嘚瑟”,就需要这种“嘚瑟”,他们未必知道族群传承、基因传承等文绉绉的概念,但这种“嘚瑟”越多越好。无论是本村人还是村外人,都纷纷拿出手机、端起相机拍摄。被拍摄自然是重要的宣传途径,但他们也需要“被表达”。安静待演的还有几个中小学生模样的小演员。本以为他们暑假闲来无事,或是凑热闹的,但几个人采访下来,深感兴奋:他们就是喜欢这个才前来表演的,发自内心的喜欢。简单纯粹的初心。有个孩子因为喜欢,自己主动和村干部联系要求学习,而且他偏好文将。欣慰,感动,兴奋,庆幸,一种复合的情愫油然心间。高跷竹马戏的主要演员都是武将,刀枪剑戟,素来以武戏立于世,而他却喜欢文将,新一代少年也许能进行某些推陈出新的探索,未可知,但有某种曙光总是好的。

2021年山西省公布了26个濒危戏曲剧种名单,其中高跷竹马戏在列。高跷竹马戏自然不会和可怜巴巴、青黄难继等词相挂钩,但各界仍需给予更多关注和宣传,让更多人看到表里山河的三晋大地上有如此这般特色鲜明的戏曲剧种。翻遍资料,目前关于高跷竹马戏的文字介绍大同小异,专业研究也为数不多。各路学者和研究人员应从理论层面给予高跷竹马戏更多学术关注。

(作者系山西艺术职业学院戏剧研究所助理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