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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花》 源于生活,高于生活

2016-12-26 发表|来源:中国晋剧艺术网|作者:卫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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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家的家门口,有一条修建于金代的河渠,从汾河引水,流经三县,功能是农业灌溉和做水磨坊的动力。在水磨坊旁边,有一块隆起的陆地,长着一片芦苇,是美丽的田园风景。不知为什么,我从小就喜欢清瘦劲挺、超尘脱俗的芦苇,喜欢它的四季颜色和风韵。

现在,我经常去的玉渊潭公园,湖水的周边也有几处长着芦苇。芦花的颜色,秋天是紫的,冬天是白的。童年印刻在心里的风景,在我的人生路上延伸;一生有芦苇可看,我还是幸福的。

一天下午,夕阳返照,我走到公园的内湖,看见一群人对着芦苇照相,欢快的笑声细语包围住一丛毛茸茸的白色芦花。温暖的夕照穿越最后的花朵,好像芦花在怒放。仔细观察我才明白,冬天的芦花是被风吹得蓬松了;风弹白花,才有暴涨怒放的姿态。

看见风中摇曳的芦花,我在满地落叶的小径漫步,不由想起蒲剧的传统剧目《芦花》。

蒲剧《芦花》的故事梗概,说的是孔子的学生闵子骞,有兄弟二人,冬天,他为父亲“御车失辔”,把缰绳落在地上了,其父不明原因,无端发怒,抽了他一鞭子,闵子骞的衣服裂开一个口子,露出絮在衣内的芦花——芦花能填充冬衣,但没有取暖的功效。闵的亲生母亲去世后,其父续弦,给他找了个继母,继母生了两个儿子。父亲看见长子在寒风中哆嗦,原因是继母做了件假冒的冬衣,便怒冲冲地拉着他回家,检查他继母生的儿子穿什么。撕开衣角检验,原来继母生的两个弟弟穿的是丝绵冬衣。在春秋时代,我国还没有棉花种植,保暖的冬衣,除了兽皮,就是蚕丝。你看,这四个儿子是同一个父亲,却享受不同待遇,父亲发大火,对其母说:“我之所以娶你,就是为了让你照料我儿,你不照料,还虐待?哎呀呀,我把你休了吧!”这时,闵子骞跪地,求他爹不要离婚,说了一句传颂至今的名言:“母在一子单,母去四子寒。”闵子骞甘于牺牲个人,维护一个家庭和睦的献身精神,使狠心的继母惭愧,终于良心发现;使在气头的父亲息怒,圆满的家庭没出现分裂——几百年来,每当台上的闵子骞唱到这一句,台上台下,演员观众,眼里都噙满感动的泪花。晋南的老辈人中,没有人不知道《芦花》的。其他剧种演出这个剧目,细节容或有别,主题却是一致的,这就是传统戏剧“寓教于乐”的现实功能。

在《论语》里,闵子骞的名字出现过五次。孔子夸他这个学生:“孝哉闵子骞”,他是被列入有德行的学生之一。由此可知,闵子骞是个真实的历史人物。汉代刘向编撰的《说苑疏证》,收入戏剧《芦花》的原始母本,证明戏剧的改编是有历史依据的,并不是凭空虚构的,《二十四孝图》中也收入了这个故事。我认为,《二十四孝图》的故事,不少是虚伪、矫情、缺乏人性和人情的说教,属于“封建糟粕”;而闵子骞的孝行,倒合情合理,使人信服。从文艺创作的规律分析, 《芦花》 “源于生活,高于生活”,是现实主义的作品,所以其才有持久的生命力。

美丽中国,不仅该有美丽的山川河流,还要有舞台上演绎的美丽故事。在旧中国,文盲率高,广大农村观众,主要是从戏剧里接受儒家的伦理道德;一代又一代,这种自愿接受的剧场教育,维系着中国乡村社会的道德文化秩序。在社会巨变的今天,我的想法是否落伍、迂腐、过时呢?我说不清。反正,我喜欢芦苇、芦花、《芦花》。前些年,我还从颐和园拔了几枝冬天的芦花,插在家里一个黑陶大花瓶里,满室生辉呢。

芦花坚韧,永不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