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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唱戏

2023-09-15 发表|来源:山西戏剧网|作者:乌人

我想唱戏。

这个念头大概产生于我七八岁的时候。那时候,我大姨从柴沟堡改嫁到我们五矿,家就住在北山大礼堂后边的演员宿舍。我记得那时候演戏不像现在,演上一两天就完了。不是。那时候演戏,是整本连套的,一演就是半月20天。所以,演员们要演戏就得住下来。住哪里?就住在我大姨住的那两排演员宿舍里。时间一长,演员们和我大姨混熟了,因此,我就有机会经常和大姨到大礼堂去看戏。

那会儿看戏,我根本什么也不懂,也听不懂他们唱些什么、说些什么,只知道哼呀哈呀地吼,那就是唱戏。那些演员们,有的是红脸、有的是黑脸、有的是白脸,我知道白脸是奸臣、黑脸是忠臣,但奸臣和忠臣究竟是什么意思?我不知道。但我无师自通,知道奸臣是坏人、忠臣是好人,而红脸肯定是好人。还有一种花脸。脸上白一道、黑一道、红一道、蓝一道,看上去怪瘆人的,让人心里害怕。对于这些演员,我不大喜欢。我喜欢那些头上扎着两根长长的鸡翎的女演员,和头上戴着那么好看的帽子、脖子上插满了各色小旗旗的演员,她们脸上画得也好看,唱的声音那么好听,不像那些黑红脸演员们,唱出来的声音粗粗的,一点儿也不好听。我还喜欢演员们平时穿的衣裳,裤腿宽宽的、长长的,走起路来飘飘的,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好感觉。我不明白她们为什么要穿那么宽大的衣裳?那得要多少布啊!我喜欢演员们在台上拿着刀枪棍棒跟着鼓点儿打过来打过去的样子。有时,我在大姨家住,早晨起来得早了,就听见演员们站在半山坡上吊嗓子,嘿呀哈呀的。我就急忙跑出来,看她们高一声低一声地唱着,有时嘴里还念念有词地说着什么,我连一句也听不懂。看戏看得多了,我就也想唱戏,我觉得唱戏挺好,每天脸上画得那么好看,还穿着那么宽的裤子,走路都飘飘的。我和大姨说:“大姨,我长大了也要唱戏。”大姨说:“噢,那你让大姨看你唱戏不?”我说:“让!”大姨说:“那你就快点长大吧!长大了好唱戏。”

等我从大姨家回到我们家,我就开始自己学唱戏。头上没有东西戴,我就到山上砍些乱硌针戴在头上;唱戏没胡子,我就到玉米地里扳几根刚刚突出玉米缨子的小玉米,把皮剥了,把有缨子的玉米头头插在鼻孔里,当作演员们唱戏时的胡子;没有朝靴,我找来两块砖头,把一头磨成斜面,用绳子捆在脚上;没有玉带,就找个竹篓子,拆开来,把竹篓子上的竹圈子拿绳子拴住了,挂在脖子上,我双手握住横挂在腰间的“玉带子”,煞有介事地学着演员们迈着台步,放开喉咙哼呀哈呀吼上一气,觉得自己唱得一点儿也不比演员们唱得差。

后来有一次,大姨领着我又去大礼堂看戏。戏开演了不长时间,就见一个头上戴着两边有翅翅的帽子的演员拿起一个东西重重地在桌子上使劲一拍,随手从一个竹筒里抽出一个木片片,往地上一扔,说:“押——出去,给我斩了!”下边几个穿黑衣服拿棍子的人就把一个人从地上拽起来,拖着往走拉。那个被拖着往走拉的人,一边挣扎着、一边喊:“大老爷,我是冤枉的……”我问大姨:“他们这是干啥?”大姨说:“拉下去杀他去呀。”我便慌忙钻到大姨的怀里,恳求着对大姨说:“大姨,我长大了可再也不唱戏了。”大姨说:“你不是想唱戏吗?怎么不唱了?”我说:“我怕我上去还没唱呢,就让他们拉出去把我杀了。”大姨说:“这是演戏呢,不是真的。”我说:“那我也不唱戏了。”从此,我想唱戏的念头慢慢淡了许多。

我认为我是个非常有天分的演员。就在电视连续剧《红楼梦》第一次拍摄时,剧组公开向全社会招募饰演贾宝玉的演员,我还给剧组写了一封自荐信,我觉得我演贾宝玉是个非常合适的人选,虽然我的年龄有些偏大,但化妆可以使我变成贾宝玉那个年龄的样子;而且,与别的演员相比,我还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就是我是写小说的,对人物心理和感情的把握,我自认为还是胜人一筹的。另外,我生性敏感,又好动感情,进入角色也快,一定是位不错的人选。

结果,不知从哪儿冒出个欧阳奋强,把我硬生生给顶下去了!